?颉利的话,让突利一骨碌的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一声不吭的将自己深深的趴伏在地上,强壮的身体,都在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着。
周围的护卫们也都或旁然四顾,或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颉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眯起眼,将眼光远远的眺望了出去,看都没看趴伏在自己的脚下,瑟瑟发抖的突利。
良久,他微微的叹了口气:“去吧,去象草原上的雄鹰一样,好好的展开你的翅膀,让我看看,这么些年,你到底学了些什么吧。”
突利牢牢的趴在地上,只是身体的抖动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雄鹰在高高的天空中飞翔,那是鸟雀们总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又过了好一会,颉利才收回自己远眺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突利。
“去吧。记住,要让那些躲在城墙里面的人,好好的看看我们来自草原大漠上英勇的汉子们的本领,要让他们再也不敢兴起反抗我们的念头。”颉利拉马回头,看着高高的城墙,背对着趴在地上的突利,淡淡的说着:“我需要你用你的刀剑,让他们以后再也兴不起对抗我们铁勒部落的心思,要让他们知道,草原上狼族的孩子们,不是他们这些只会躲在高高的砖石垒砌的羊圈里的人,所能够冒犯的。”
突利依然趴在地上,只是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光碌碌的脑门重重的磕在河边的青青草地上,迅速的染上了一层绿色的酱汁。
“去吧,去吧。”颉利抬起头,望着河对岸的那座大城,随意的摆了摆手。
“是,可汗。”突利趴在地上,深深的亲吻了一下地面,然后翻身站起,利索的爬上自己的马背,扬鞭催马的去了。
颉利继续的在河边站了一会,看看已经日过中天了,才随手抖了抖缰绳,信马由缰的向着不远处的营盘走去。
“嗯?”走没有多远,颉利突然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在转头四顾一圈以后,他才发现——在不远处,在渭水河的一个收窄的弯道上,有着一座横架在河面上的,以木为基,覆以干草泥土做为桥面的,可以容三马并行的便桥,桥的对面,就是那土黄色的城墙,正对着桥的城墙上,有着一扇城门,而那城门,居然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敞开着。
桥不高,在这个枯水的季节也几乎紧贴着水面。
桥是原木简单搭建而成,还能看到黄色断面上上的木茬,桥上铺着黄色的稻草,然后再就近取土铺了一层黄土。还撒了水。
这些让桥的颜色和大河的颜色很接近。
甚至,疾走了几步后,颉利走到了桥头,还能看见那站在城门内侧,荷刀持枪的两排看守城门的士兵。
还有城门后面两侧,那些从瓮城里面向外探头探脑的,男男女女的百姓。
他们,就那样大大咧咧的站在城门口,站在街道两旁。甚至,还有那么几个胆大的毛小子好奇的从队伍里面探出头来,用让颉利感到恼怒的目光,好奇的观看着河对岸他们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来客’。
是的,很好奇的模样。
还有点谨慎。
这让颉利感到很不爽——尽管他并不知道不爽为什么叫不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拥有类似的感觉。
那些百姓们,真的是太胆大了。
胆大的,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甚至,就连那些看管这城门的哨兵,都懵懵懂懂的,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连城门都不知道关上。
他们都不知道,那些在城门外跨刀背箭,甚至刀以出鞘,弓已经上弦的百万大军是来干什么的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迟钝,呆傻,痴儿,二货?
当然,最后的那个词,颉利是不知道的。
现在的他,差不多都是傻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座便桥的桥头,隔着桥,面对着河对岸的那座敞开的城门。
门,依然是开着的。
并没有因为颉利的到来,而急急忙忙的关掉。
甚至,连瓮城里面的那些老百姓,也都没有缩回自己好奇的目光。
这让颉利很是忧伤——这样的城,真的要打吗?
真的值得打吗?
住着一群傻货的城,该怎么打?!
还好,看守城门的那些哨兵们,给了颉利一点点的安慰——他们的身上,都是顶盔带甲的。
而且,他们手中的长枪,枪头也都是铁的——那种黑黑沉沉的模样,应该是铁的吧。
嗯,至少,在看到颉利一众人等走到桥头,看守城门的那些士兵们,看起来还是持谨慎的态度的,他们手中的长枪,都是在手里握的紧紧的,木质的枪杆,也是平持的,枪尖,是冲外的。
这让颉利感到那么一丝的安慰——至少,自己这几十万的大军,也不是完全的让人无视的。
但,也仅此而已而已。
甚至,那些枪尖都没有直接的指向颉利。
面对着城门外数十万大军,孤零零站在那座吸引颉利前来的大城门口的几个小兵们,完全没有颉利所想象的那种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让统军百万,风尘仆仆的赶来的颉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颉利知道,这扇门绝对不是刚刚才打开的,因为在刚才他的位置,虽然因为角度的问题无法直接的看到深处城门楼里面的内门有没有关,虽然,在城门和他的大军之间还有着,并且一直都有着河水的喧闹声,但是就面前的那两扇半个胳膊厚的城门开关的声音,在他刚才的那个位置,还是绝对能够听到的。
哪怕他并没有专心的去听,也一定是能够听到一点动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