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呼啸着从方婷耳边抢过去,争前恐后的。瓢泼的雨打在她肌肤上,带着从天而降的力道,刺骨的冰凉。
此时的她只是一尊木偶罢了,灵魂抽在半空,俯下身看着自己一副皮囊,千疮百孔。怎么还有一个模一样的自己呢。
那个半空中的自己,飘悠悠的却被风吹得变了形,雨水穿过自己的身子笔直的浇到地面。
整个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黑暗混沌好比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又恰似降生前所处的母体。
她慌了,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
天空给她送来了光明,闪电了来。
光明来的如此突然,霎那间雪白一切,她呀的一声,火花四射的,她的灵魂回归到本体。
她懊恼的发现,她还是活着。
她俨然叹了一口气,抹掉了脸上的雨水。
方婷一直半梦半醒。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声。黑夜特别的漫长。
她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想了所有的可能,却没有实现的可能。
长夜会过去,黎明终将来临,然而方婷的黎明会来么。
仇恨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呢。
一夜的疾风骤雨,天亮时候才转了晴。当天边泄下一丝半缕的亮光,方婷慕然惊醒了。
她捧着头,一径昏沉沉的,直到天大亮,太阳上了头顶。养了些精神,她环顾四周,唯有苦笑连连。无论多么的不情愿,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难道该希望丁笑见她的那一刻就杀了她,希望自己死去么。丁笑不杀她,自然有他的理由。不管怎样,谢太他们暂时是无恙的。她不去想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她只知道她再不想看到身边的人离开,为了这个,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她的思想一搞通。就开始考虑实际的问题。
这套公寓她来回过好几次,熟的不能再熟了。她且看了看那间相连的门,虚掩着。
丁笑或许还在休息。
她努力的,强迫自己当他是个普通人那样对待。
方婷去三楼看了,虽然有凉棚庇护,那些盆栽还是遭了殃,不是被连根拔起就是摔的四分五裂。
她努力的施救,看看能活的,重新栽回去,实在不成样子的,埋起来。
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的,台风一过,入了夏,完全没有喘气的功夫,转过身就粘糊糊的热起来了。
方婷忙到中午,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大太阳下面晒着,她也顶不住,就先下楼去。
房间是需要收拾的。
一晚上的暴风雨下来,她的那间房简直成了名副其实的沼泽地。
不收拾收拾,今天晚上她大概只能睡沙发的。
收收捡捡,方婷不是啰嗦的人,讲究快速利落,一切收拾停当她去露台上歇气,正好是红日西斜的时候。
这个城市的楼高并没有遮住她的视线。血红的太阳就在她面前落了下去。
她之前一向是忙忙碌碌为了生存,身边这些美景是从来不曾留意的,今天偶尔一见,壮观眩目,美的她说不出话来。
当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眼前,脚下的灯光次第的亮起来,这个城市璀璨的灯光又将勾勒出另外一幅画面。
她静立着,入夜会微微有些凉意。
直到身后的灯大亮,她才回转了身子,进屋去。
丁笑伤腿伸出来,正在换药。腿上纱布除了一半,带着隐隐的血迹。最后一层,嗤嗤的撕下来,带着血肉,伤处一片模糊。
这情景,旁观的人已经倒吸一口凉气,痛的龇牙咧嘴,他脸色都未曾变过。
这伤病于他,原是惯了的。
方婷微微一怔,便蹲下身。接过绷带,洒了药,再裹上去。她一言不发,手上也没有故意用力。
丁笑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也不说话。
方婷收拾好了药箱,放回原位。
这房间经她的手,理的井井有条。丁笑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差别来。然后她进了厨房,他很快听到油烟机的声音。她在做饭。
丁笑睡了一天一夜,她也一天一夜粒米未进。
他先回房间冲了凉,再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
方婷在餐桌上旁等他,盛好饭,餐具摆在手边。他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开吃。
饿的狠了,吃饭不辨味道。三口两口一碗米饭下肚。
方婷给他盛了第二碗。自己却吃的很斯文,半碗米饭。
始终不说话,也始终不曾正眼看过对方。
饭后方婷开了电视机看新闻,丁笑很有自知之明的瘸着腿去刷碗。
等他洗碗刷干出来一看,方婷握着遥控器在沙发上盹着了。
他看了看,去房间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轻轻的,方婷还是醒了,她睡的特别浅。
她揉着眼睛爬起来,迷糊着看了他一眼,打着哈欠往楼上走。
方婷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若然可以深陷睡眠之中,也不是件太坏的事情。
当她终于愿意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叫:“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张陌生的脸。可这陌生的声音与脸上,有着最真实的关切。
“方小姐,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