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抱着一个没有希望的将来，真是太累。”她看着方婷，倒像是说她。
“笑哥永远都不会在意我，就像你永远也没有办法杀死他一样。”
方婷身体僵硬了。她偏过头，在海风中梳理乱蓬蓬的头发。
这些日子，头发疯长了好几寸。
“因为小星，笑哥才会记挂着我那里。跟小星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快乐。”
“不过我早就知道，能让他真正快乐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
她看着方婷。“婷婷，我们都知道的，那个人是你。”
方婷不出声，只是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弧度。
那是苦涩的讽刺。
“你原谅他，婷婷。”阿秀紧抓她双手。
方婷不想反驳她。
她虽然没有苦苦哀求，方婷却能感觉到她压抑着的痛苦和绝望。她求她的时候，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样一个人，方婷不忍去伤害。
“你不要笑我自私，我只希望他能够快乐。”
“丁笑若知道这世界上有人这样爱着他，一定会十分感动。”方婷松开她的手。
丁笑，你知不知道，你若回头，就是幸福的。这个世界，总有个人是在那里等着你的。
“我今天跟笑哥道别，他很好。”
“我累了，回去吧。”方婷说。她不想再听。
“你为什么要逃避呢？”阿秀突然说道。“面对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的困难么？”
“你明明不是下得了手的人，你何必要这样勉强自己。”
方婷板着脸。“我不想听这些。”
“你在他的汤里下毒，他倘若真的死了，你的良心能安么？
“你问问自己，哪怕他是个十恶不赦，该死上千次万次的人，你有亲手杀他的勇气？”
“我有。”方婷猛然回头。“他这次不死，还有下次，我还会杀他第三次，第四次。”
“你没有，你要是有，你为什么要躲在衣柜里，弄的自己半人半鬼。”
“我只问问你，当你知道他即将死在你手里的时候，你的内心可曾有一丝半缕的开心？”阿秀逼问着她。
“你只是恐惧，你害怕，你甚至悔恨，因为你的双手也粘上了血腥。”
“不是！”方婷怒吼。
“是的。”阿秀越逼越紧。“你甚至不敢入睡，你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笑哥的脸，你不停的在提醒自己，是你，亲手下的毒。是你要了他的命。”
“而你也不敢承认，知道他没死你其实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在这段时间，你时刻不停的盼望着消息，你甚至不知道，你在盼望着他好起来。”
“我不是。你说谎。”方婷捂耳朵。“你说谎，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她凄凉的说。
“因为你是善良的，因为你不是丁笑，你没有双手粘满血腥的勇气和决心。”
她蹲下身，同方婷平视。“你有没有想过，笑哥也是这样过来的。”
方婷的心猛然一抽。
“他第一次粘上血腥的时候，也同你一样又怕又恨，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万劫不复，你难道要步他的后尘么。”
她的声音低沉，饱含着心酸。
方婷捂着耳朵，捂着心。
“你不是我，不是全家被人从楼上丢下去的方婷，你怎会了解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方婷喉咙发紧，声音低哑，如黄连一样苦涩。她的手滑下来，就像失去支撑的人丧失了最后一分力气。
“因为他选择万劫不复，所以要拖上我走这一程？阿秀，我的人生该由他来决断么？”
“我的家人呢？”
她的嗓音颤巍巍的，那几乎是一个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句话，气若游丝，心如死灰。
“婷婷。。。”阿秀不忍听。她伸出手，看样是要去扶方婷一把。
方婷却站起来，虚弱的环抱双肩，在夜里海风中瑟瑟发抖。
“婷婷，你听我说一句。最后一句。”阿秀跪在地上扯住她的衣角。
“你可以救他，只有你可以救他。你说一句，他可以丢下所有跟你走，我知道的，他一定会的。”阿秀仰着头看着她。“救他，也救你。你就当这是给你们最后的一个机会。”
方婷的俏脸，裹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楚。只有一串晶晶亮的东西在发光。
“太迟了。”方婷扶起阿秀。“你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去奢望这些东西。”
“哪怕他们是如此的美好。”方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