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去蒋氏那里请安时候,留下的人已经定了下来。小丫鬟和大多数小厮都是府上的人,蒋氏留在身边了几个机灵的,其他的统共十三人都打发到了其他三房。蒋氏身边把若翩嫁了出去,又留了澄梅,李永盛家全留下来,打发到汉中去看宅子。永晖身边本只有两个丫头伺候,都留了下来。愹暄身边留下了卓芊和一个三等丫鬟,还有愹晞身边冬青、秀词、两个。永昀、永晔身边统共三个丫头并一个奶娘,都留了两个丫头。
蒋氏最后又细细安排了一番,“咱们在外头,不但每年官中有月俸,咱们自己在这边也有些产业,老家的规矩又不比京城紧,我便没大约束你们,身边也是放足了人。如今回京,一切都得按照府里头来办。就说你们身边人,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三个三等丫鬟,小丫鬟是官中的,都各有负责的,譬如浆洗的、针线上的,只管使唤就是。月钱是二两,反正在外头也没给你们添……只这些了,你们回去吧,开始收拾收拾,不必要的,该打当,该运到汉中宅子,都自己看着办。”
用完早饭,愹晞请卢妈妈、王晨家的和若梅、若萍、若翩帮自己在外头打听,要找老实能干的,家里头好歹有些家底的,总之万不能叫秀词受委屈。
交泰睦元就变得忙乱起来。
而景平伯府早在十月十六日的下午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景平伯世子萧裕璟薨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宫里的内侍苗维苗公公正站在景平伯府的明德堂宣旨。
外面的雪下得正大,屋里点着几盏灯。从里向外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
景平伯府众人皆按品上妆,跪在堂中央听旨。
堂内烧着地龙,驱散了大雪带来的寒气。
傅愹昭却觉得膝盖缝里冷意一阵胜过一阵,八个月大的肚子沉重的她浑身疲惫。
眼泪却仍无声的在流。
苗公公尖细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地之宝,所贵曰生,形魄之徒,所重唯命。至如捐生立节,效命酬恩,追远怀昔,信宜加等。上护军骠骑将军、太子少傅、中城兵马司副指挥、太原府兴县景平伯世子裕璟,器局沈厚,风力勇壮,北讨西征,竭忠尽力,摧锋北夷,致陷凶徒,神气弥雄,负伤突围。忠贞如此,恻怆兼深。可赠少师、金吾将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世子之位如故,特许伯爵半礼制下葬。敕命,昭帝武泰十四年十月十六日。钦此。”
傅愹昭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是真的死了。
世子出发前,她还特意把自己的平安符给他亲手戴上,嘱咐他平安归来。
这近一年来的日日夜夜,她无不期盼他回家。
她怀有身孕一事,还是写信告诉他的。本来,他回来不久就能看见孩子的出世了。
怎么就死了呢?
军医是做什么的?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傅愹昭还沉浸在悲痛中,突然觉得有人碰她的胳膊。
“大嫂,苗公公叫呢!”是萧裕珉的妻子薛氏,十七八岁的年纪。
傅愹昭抬起头,就听到苗公公又道:“世子夫人,接旨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苗维又拿出另一道旨意,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锡尔景平伯世子之妻、世子夫人傅氏,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佐世子以青灯,肃针偃月,赠良人以征袍,治行有声,亦宜荣宠。是宜赠尔为惠敏夫人,锡之敕命于戏,徽着兰房委佗,如山河之足式,仪隆桂殿,儆戒若翱翔之不遑,金笺甫贲,紫诰遥临。敕命,昭帝武泰十四年十月十六日。钦此。”
苗维将圣旨双手交给自己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又弯腰双手捧着圣旨到了傅愹昭面前道:“惠敏夫人,领旨谢恩吧!”
傅愹昭捂着肚子磕不下去头,就只好弯了弯腰双手接过明黄色的圣旨。
双手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的举不起来,这荣誉,是她的丈夫拿命换来的。她宁可不要,只要世子平安。
傅愹昭哽咽道:“臣妾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苗维亲自上前搀扶起景平伯府太夫人道:“世子逝世,皇上也很是惋惜,您老人家可要节哀,皇上很是关心您,还特意赏了许多东西。”
太夫人道:“皇上费心了。还望大人回去后替老身多谢皇上美意。”
傅愹昭也在薛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觉得两腿都是软的,下身渐渐有些湿濡。
“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众人都望了过去,只听薛氏仓皇道:“大嫂!大嫂!”
傅愹昭面色如纸一般苍白,血迹已经从里面渗到了素色的棉衣外面。
薛氏一人已经扶不住傅愹昭,站在堂内的丫鬟们赶忙上来扶住她。
景平伯夫人小康氏已经叫道:“快,快来人,把夫人扶回去。只怕是要生了,足足早了两个月呢!”
太夫人大惊,心里一颤,转身对苗维道:“今日只怕是没办法留大人了,还请大人体谅。”
苗维忙道:“老夫人您抬举奴才了。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世子爷的遗脉,老夫人您可有的费心了。告辞。”
太夫人送走苗维等人,傅愹昭已经被抬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为早产的时间过早,府里只有两个接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