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莲几天前带凝凝回老家过年,适逢一位要好的大学同学结婚,她便从老家苏州至沪参加婚礼。但没想到婚礼接近尾声时,程钧突然到场。
她本来没有看见他,还是别人提醒了她,她才注意到的。舒莲匆匆离开,却在门口撞上了程钧。
他们共去一家街边的咖啡厅说话。
程钧并不绕弯子,上来就问当初她是否为自己生下孩子?
相较于他的急怒,舒莲从头到尾都保持了很好的仪态。
她为了凝凝几乎完全脱离当初的朋友圈子。现在不知道是谁捕风追影,把自己的境况传达到了程钧那里。冷静如她,从他的口气中可以判断出,程钧现在应该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孩子存在。于是她当即果断给了否定答案。
并非不想让凝凝得到父爱,只是她明白依程钧的个性,如果知道有个女儿,肯定会竭尽所能把凝凝抢夺过去。
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即使经济条件富足过自己太多,舒莲也不愿意凝凝就这样跟了他父亲。
当初执意生下孩子,固然是出于对程钧的爱意。但岁月舔舐掉所有绮丽的情丝,那情分也早就淡去归无。
凝凝,她的女儿,对她来说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
舒莲怕程钧找到家里去,于是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凝凝交给舒楚一段时间。孩子历来最喜欢她这个小姨,舒楚为人又细致,舒莲能够放心。
舒楚赶到苏州已是深夜,她想了想,再带凝凝回西宁不太适合。那里太冷了,对异乡人来说又不太方便。而回北方她住的地方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之前有了出行的计划,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她不想委屈凝凝,便征求凝凝的意见。凝凝当着外公和妈妈的面说,想去大海边玩,还想吃螃蟹……
舒莲这几天有点魂不守舍,大过年的要把孩子送出去本就心存愧疚,一听见孩子这样说,就拜托舒楚带孩子去海南,还说可以负担一切费用。
舒莲这些年这样照顾自己,舒楚哪会计较这些?她赶忙应承下来,言明自己本来也是想去,带上凝凝做个伴没什么的。
舒莲知道这是舒楚不想让自己有负担,还是好心谢了她。
从三亚下了飞机,当即扑面而来一股潮暖的气流,舒楚带着凝凝在机场卫生间换了衣服。
她自己换了件长袖衫,是比较宽绰的款式,走起路来稍稍兜着风。
另外给凝凝换了一件薄荷绿的儿童POLO衫,下身是一条破洞七分裤,左右裤脚处各缀着一只小蝴蝶,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头发绑成马尾从帽子后孔里顺出来,显得小姑娘既英气又可爱。
她们并没急着离开,而是留在机场等人。
那天她急着离开,手机充电器落在了客栈,到达机场时,手机自动关机了,问一个韩国游客借充电器充了十分钟,因为对方要过安检,她就没再冲过。所以一直到晚上才和晏衡取得联系。
她说要带堂姐的女儿去三亚过年,他立刻表示自己可以过来陪她们。他在西宁好好呆着,现在要被自己折腾到来三亚,舒楚过意不去就说你别来了。
但是晏衡坚持,还说别忘了自己还欠他几天时间。
她没折,只好帮他多订了一件房间。
等了一个多小时,晏衡的飞机还没到,她带着凝凝坐在椅子上,凝凝因为赶路的疲惫,靠着自己睡着了。
有这么个小人儿在身边,舒楚连手机都懒得多看一眼。小孩子的皮肤嫩的一掐就能出水似的,而且凝凝遗传了堂姐的美颜,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不一般。
“舒楚。”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猛然抬头起来,站在眼前的是个体型丰满的女人,看着面善,但想不起来是谁了,“不好意思,你是……?”
“哟哟,看你这贵人忘事的,我是隔壁班的景滟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她怎么记得这个景滟当年瘦的皮包骨,面无二两肉,说话也是羞答答细声细语的,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定是同一个人没错?
“你的孩子?”景滟也不见外直接在舒楚旁边坐下,“你瞅瞅,你瞅瞅,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俊?一点也不像你呢。”
这人也太会说话了。
舒楚被景滟弄得哭笑不得,她这是要夸凝凝好看,还是变相说她丑呢?
“是长得像你老公吧?”景滟四处张望,“他人呢?”
“我还没……”舒楚刚要出声解释,侧边视线突然暗了暗。
“找你们半天。”晏衡拎着一只鼠灰色18寸行李箱,米色衬衣袖口卷至手肘处,未曾经过打理的头发垂下来,没有他惯常的凌厉气息,倒还真像个带着妻女出来旅行的年轻丈夫,“怎么在这儿坐着?”
“谁让你这么晚……”她也没好气。
“你是舒楚的老公吧?”景滟客气对晏衡点头致意,“我是你老婆的同学。”
晏衡没说话,仅看向舒楚。他的意思是,只要你不反对,为避免尴尬和解释过多,我承认下来,当然不成问题。
不过没等到舒楚抉择,景滟的老公和儿子已经远远过来了,“那个,舒楚,方便不方便把电话给我。我老公明天有事要走,有机会的话,咱们到时候可以一起玩。”
“当然没问题。”舒楚和景滟交换了电话,简单告别后,她才跟随着老公、孩子走了。
“我们也走吧。”晏衡看了眼个子还很矮的凝凝,发现小家伙居然也在看自己。
“这是……”舒楚一时间思维短路,她从来没给这么小的孩子介绍过一个成年男人,“晏叔叔。”
“爸爸……爸爸……”
“什么?!”舒楚与晏衡面面相觑,怀疑这孩子脑回路出现了故障。
她正想解释,谁知凝凝居然从他们中间疯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