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荆玄 二(1 / 2)

?三日后,新生入界。三日里,早于师兄弟们打成一片的天瑶等人,都已知道,新生入界,是荆玄界难得的一盛况,比平日里要热闹上许多。新面孔带来了许多人间才独有的气息,这使整个荆玄界上下的弟子都兴奋的不行,甚至连长老玄烈静慧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一个个接引弟子带着新弟子们,来来往往穿梭于人群中。天瑶子桀逆着人群流向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只见难民子女与父母作别,泪如雨下,另有一些父母已送完孩子往山下走,也不乏穿着光鲜的大户人家将子女送上山来。

“想不到竟还有大户人家将子女送上来。”莫奇道。

“想来是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学问不深无法考个功名,只得上山来学个一招半式,去考武举罢,亦或者,是家中父母实在无法管教,将其送来吃吃苦磨练性子的。”墨染说,“谁似咱家老爷,不图子女求什么功名,非得将瑶儿送上山来,美其名曰走走其父以前的路?”

“墨染这话我爱听得很!”天瑶不知何时已在身后走上前来,勾住她的肩膀,说道:“不过有一点你需知道,他们百姓人家自有百姓的路,我们江湖儿女也自有江湖的路走。”

“若是荆玄真能扶这些个儿公子哥儿走上正道,也算是一件功德。”子桀道。

“瞧你们轻狂的!你们又何尝不是公子哥儿的风范,依我说,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莫奇白了二人一眼,直言说道。

“好你个莫奇,想来是我哥哥把你惯坏了!可是找打!”天瑶听了笑起来,说完就追着莫奇往山下去了。独留子桀与墨染二人缓缓走着。

子桀笑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看向墨染道:“墨染姐姐,今番换上一样的衣服,倒觉得美了不少。”

“趁着天瑶不在,竟取笑起我了!”墨染笑道。

子桀道:“何出此言,天瑶也这么说呢,说你平日里穿衣太节俭,如今这衣服虽都统一的款式,面料确实上乘的,你穿上了,竟像她的姐姐!”

墨染闻言,不禁笑道:“我的好姑爷!你若是将这油嘴滑舌的功夫用到瑶儿身上,何愁她不跟了你!”

子桀闻言,不禁脸红起来,忙道:“小声点!许多人呢!”说罢,又凑近她低声说道:“你们不懂,我自有我的计划,你们难道不知,你们家那位,与平常家的姑娘不同,我总不能为了娶她,就耽误了她!等着吧,你这声姑爷早晚都得是叫我的!”说罢便往山下跑去。

墨染见他不见了身影,不免欣慰的笑起来。自停了下来,与旁边的古槐下蹲下歇脚。

此时日头正烈起来,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来来往往的人有搬行李的、道别的、相遇的、闲聊的挤得正热闹。墨染悠闲的在树下乘着凉,心想幸好提前来了几天。细看去,这其中不少弟子、父母向一些接引弟子手里塞钱,就连玄烈与静慧手中也不乏几个银锭子,见了墨染与树下蹲着,笑道:“丫头,拿几个去不?”

墨染连忙站起来,答道:“我用不着的,师父们留着补贴家用吧。”

玄烈听了大笑,“我等从未有家,何来的家用?”

墨染笑道:“不做家用,留着总归能买点酒喝。就连玄觞师父,不也得留下几个来买酒了。”

静慧笑道:“这孩子懂事呢。刚才瑶儿那急脾气都与她师父骂起来了!回去跟瑶儿说,她还是小些,不懂人情世故,有些银子啊不收的话,只怕那些富人难受的很,一则,我们若是不收他们有的还放心不下,二则,你当荆玄界是自生金银的地方么?我的商羽司,你师傅的猎场,玄觞的华然亭,一切用度都得我们出上,何况这几个长老里还有两个酒鬼呢,戒又戒不掉,真是枉当了师父!”

墨染听罢,忙道:“幺妹竟冒犯了师父?我这个做姐姐的先替她赔个不是了!瑶儿这孩子性子急的很,心眼儿咱们都看得见的,并不坏,只是太过正直,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冲动起来就不过脑子的!事后也就没事儿了,等回去我便让她来给您赔罪。”

静慧见她知礼数,又会说话,本来就怜爱其出身,可惜其貌美和命薄,少不得更喜欢她了,便道:“不必担心,无妨的!你师父几十年未有个儿女,如今你们来了,终于能当几个亲生子女喜欢,被女儿狠讽了一番,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生气?告诉幺儿,不必生气,也不必来赔礼,你师父自会去与她赔礼道歉的!”

墨染听言,不禁被两人逗笑了,笑道:“师父豁达!我等莫如!想来师父们一开始并不想收这等钱的,不过细想来,这些钱呢不收白不收!似这等炫富的,我于楚府早已见怪不怪!”

“丫头心里清楚了,如今朝堂之上重臣也不得不贪,更何况我这等山岭野夫呐!”玄烈说罢,与静慧大笑着离开。

墨染笑着目送二人离开,心下思忖道:“这个瑶儿着实可恶!临走时义父千叮咛万嘱咐,不出三天就惹出祸来,若不是玄烈师父心胸豁达,搁到别人身上若是往心里去了可怎么办,如今离了家还不知道收敛,这脾气是何时能改改!若是被长兄知道,不知又是能如何了!”想到这里,墨染心知少不得要追上二人去告诉其千万莫要说与天萧,不然一生气起来,动了家法可是坏了!

于是便趁二人未走远,便向二人奔去。一路气喘吁吁已忘了形象,眼见着就要追上,不料脚下被绊了一跤,欲要起身,谁知脚下痛得不行,时正值人群拥挤,来往的人脚下不发现竟要踩踏了起来。慌乱中只觉自己被人扶住,细看是一少年,将她撑了起来。

那少年将其扶到路旁坐下,行礼道:“恕在下不慎,不知姑娘被绊倒在地,竟踩了姑娘一脚!实在对不住!”

墨染一心想着天瑶的事情,不想多说,只道“无妨”,便想起身前去追玄烈静慧,怎奈脚下剧痛,走不开身。

那少年见她一脸焦急,便问道:“姑娘,可是有急事?在下可以帮忙。”

墨染心想,她等人身份不好因此暴露,若是他们是师父们子侄的身份就此走露出去,少不得要闲言碎语的,又转念一想,幺儿这脾气不经敲打敲打难以改了,就算让天萧知了训训也是好事。想到这里也就放下心来,回道:“并没有,只是脚那里痛得很,走不了路了。”

少年道:“小生会些摸骨之术,姑娘若不介意,小生可以帮姑娘看看,就算治不好,同也能缓解一下的。”

墨染笑道:“这有何介意不介意!江湖儿女何拘小节!”

少年又行礼,道:“在下就多有得罪了。”说罢便拿起墨染的伤脚细细摸起来。

话说另一边,天瑶正在一房间里坐着饮茶。

另一少女正收拾着行李,铺起床铺。天瑶细看去,那少女眉目清秀,嘴巴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与执拗。天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欢。依自己的话就是对上眼了。于是问道:“我还未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令狐,单名一个漱字。”少女抬起头回答着,继续收拾着东西。

“令狐?”天瑶闻言细细想了片刻,“你也是楚江人氏,据我所知,我楚江城里姓令狐的只有一家。”

“是玄金堂。”少女答道。

天瑶闻言,一脸欣喜道:“此言当真?漱漱有所不知,我来此之前,一心想求得玄金堂锻造的利器,谁承想玄金堂里要锻造武器,须得由主人亲自登门造访才可锻造,碍于天灾,我父亲不让我出门,才耽搁下来。”

少女听罢,不禁叹道:“若是放到从前,你只需将图纸给我,等我归家便能给你锻造好,可如今确实不能了。”

“这是为何?”天瑶问道。

“我玄金堂于天灾中央,不少人趁乱偷走了大量昆仑铁,因此许多之前预订的货都不能交出来,催逼着我们把订金交出来,时正天灾过后,我府上的金银早已被人趁乱随昆仑铁抢空了。于是,一时间讨债的络绎不绝,我父亲变卖家产才将那些人打发走,如今我家已与那些难民无异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令狐漱说得极其平淡,似乎早已看开,然而天瑶却一时沉默不语,而后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是作甚?我都已看得开,你这是哭什么?”令狐漱甚是奇怪。

天瑶擦了擦泪,说道:“我曾听父亲说,这天下锻造武器的手艺玄金堂最为精纯,加之以圣石昆仑铁相配,可谓是行内的泰斗了。如今名扬江湖的玄金堂竟因一天灾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心痛。”说罢,不觉又流下泪来。

令狐漱笑道:“这又怎的,就算是昆仑铁不在了,我父亲的手艺也是在的,就算是用普通的材料,总比寻常铁器店大的好些。”

天瑶道:“也是,似玄金堂锻造的岂是凡器,自然不能留于世上许多,再过几年,那些成品是要升值无数倍的。”

令狐漱见天瑶的行为举止多少有些乖张,细想与她不过是今天才认识,便不想与其多谈自家事情,少不得要转开话题,“对了,我竟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天瑶闻言,笑道:“一味问你的事情,竟忘了说我自己了。我姓楚,名天瑶,我父亲因我在兄弟姊妹里面排老幺,便叫我幺儿。其实你叫我瑶儿便好。”

令狐漱听罢思忖一番,道:“你也是楚江人士。莫非,你是楚江楚府的?”

天瑶惊讶于他的猜测如此之准,也不答话,只问道:“何以见得?”

令狐漱淡然一笑,“楚府是江湖大户,寻常百姓家的谁会去求玄金堂的利器。”

“仅此你就判断我是楚府的?”

令狐漱又是一笑,“无非猜测而已。素闻楚府大小姐素爱打抱不平,而性情又乖张跋扈,与你十分相似。”

天瑶闻言大笑,“如此才是对了!不过所谓的乖张是庸人不懂吾之怒罢,懂我的人可从不这么说。”

“阿瑶为人敞亮随性,漱漱佩服。”令狐漱笑道,“对了,刚才是为什么那么冒失?你一个女孩子,气力倒是不少。”

话说至此,少不得要翻上几件旧事。

自天瑶追着莫奇去了山下,追着追着便没了人影。半路中正看见静慧与玄烈,刚想向前去问是否知道莫奇的去向,谁知走近上去,正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往玄烈手中递银子,这天瑶本来就厌恶那些阿谀奉承、中饱私囊的人,见如今有人往玄烈手里塞钱,于是便停下来,看玄烈的举动。谁知玄烈竟将钱收下,还对那人笑脸相迎,心中火气便有了,于是乎便走上前去,喊了声“师父”,不等玄烈说话,就硬笑道:“今儿个见了不少银子吧?”

玄烈未曾察觉到不对,便笑道:“的确,想要几个去花?来来来,我这里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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