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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人多,先前后事又准备地差不多了,王猎户当晚就被装殓了,出嫁的女儿也回来了。
那个姐夫也跟着过来了,穿一领藏青色的麻布袍子,一张吊瓜脸上的小眼睛格外地灵活,骨碌碌地转着四处乱看,也是个浑身都是消息的家伙。
王大郎身为长子,早就脱了一身喜袍换上麻衣,带着姐妹兄弟跪在堂屋里守灵。
心月身为长媳,虽然还没圆房,也算做王家人了,自然也换了麻衣跪在王大郎身边。
谁知道婆婆杨氏半夜里醒过来之后,一见心月也跪在灵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掸灰的鸡毛掸子就往心月身上抽去。
心月正跪在那儿,压根儿就没有防备,不小心身上就着了几下,疼得哇哇大叫起来,顺势就躲在了王大郎身后。
杨氏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按说昏迷了这么久,又是水米不沾的,该浑身酸软才是。
可她愣是一手持着鸡毛掸子,一手就去够心月,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小贱蹄子,搅家精……”。
心月自然不会干等着等她打身上,赶紧爬起来就往王大郎身后躲,两个人就像是推磨一样,绕着王大郎转过来转过去,抓住他的衣袖装模作样地哭起来。
不知道自己这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小模样会不会感动这少年,让她免了这一顿皮肉之苦呢?
刚才那少年给自己的感觉,像是挺善良的啊。
心月瞪大了一双滴溜溜的葡萄一样的黑眼睛,生怕一个眨眼就被杨氏给赶上。
王大郎本来伤心欲绝,可被她们这一闹腾,也跟着站起来,拉了这个扯了那个。
杨氏偏要打,心月使劲哭,吵得王大郎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实在是弄不懂他娘了,本来爹死了,娘该是最伤心难过的,怎么还有精力发作媳妇?
就算这个媳妇是二两银子买来冲喜的,可也不能说打就打啊。毕竟,她已经和他拜了天地和高堂,已经是王家人了。
何况,他爹照实说,是病死的,和这小姑娘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不过是运气不好偏偏给赶上了。
他见娘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人家小姑娘一样,不由皱眉喊道:“娘,够了。爹才死,尸骨还没凉,在他老人家灵前闹腾,像话吗?”
王大郎虽然才十六岁,可也深知他娘是个不大着调的人。
爹活着的时候,娘就隔三差五地生事,要不是爹年纪大了,能忍让,还不知道家里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大郎的娘杨氏才不过三十来岁,比他爹生生地小了近二十岁,也算是他爹老牛吃嫩草了。
他爹活着的时候,娘就没少做那些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的事儿,要不是他爹上次进山打猎回来,看见娘正和镇上卖肉的郑屠一块儿吃酒,也不会气得独自一人进了深山,失足摔了下去。
等他带着人寻了去,爹已经昏迷不醒了,抬回来躺炕上没多久,就不行了。
娘这才张罗着给他娶亲冲喜,本来他是不愿意的。他爹这个样子,其实冲喜也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