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我生活在北方一个工业衰落,经济在很多年前就一蹶不振的小镇。

小镇很小,甚至在我会用电脑后,在网上基本搜不到小镇的任何相关信息。小镇解放前还只是个是村子,叫南村,解放后改叫南镇。镇上没有任何历史古迹和傲人事件,唯一沾点历史的是明代时有一个乡民随着戚继光去沿海抗过倭寇,后来战死未归,近年镇上为其立碑,书了生平。我小学初中时所有有意义的活动都是在纪念碑前进行的。

如果再说小镇发生过什么大事件,那就是在我出生前的很多年,几个犯了流氓罪的盲流,被拉到南镇北面的山包上给枪毙了。这些都是听我三叔说的,他当时比我现在还小,挤在人群中观摩了那次执法。之后吓得高烧三天不退。

镇上原始居民人口不足人,往上数代都沾亲带故。而外来的人口足有万多,所谓外来的人口,就是镇上三家工厂的职工以及家属。镇上的经济也是由这万多人支撑起来的。上个时间年代之后,南镇的零售业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当然零售业最大的受益者是镇上我们这些原始居民,我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生的。而镇上的众多小百货商店中,有一家是我家的。我甚至从懂事起就已经着手规划了我的一生:等有一天接手这个百货商店后,要做大做强。找合适的时机吞并镇上其他百货商店;进而富甲一方,大办教育,新建工厂,带领乡民找到一条致富之路....

本世纪开始后的第年起,曾因为历史原因搬迁到小镇的家工厂,在历经4年的时代变迁后,也相继迁回到了原本属于它的地方。从此开始,小镇GP开始走向下坡,从重工业小镇逐渐变为轻工业和农业结合体为主导产业的小镇。

也就是在这年,我岁,小学刚毕业。

我所就读的是厂立小学,整个南镇所有工厂的适龄儿童都是在这里读书。理所应当,班上的同学自然会操着全国各地口音的普通话。上课的唯一乐趣就是相互嘲笑对方的口音,都觉得自己讲的才是原汁原味的普通话,互相不服,常常挣得面红耳赤。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种为家乡争光的大事件上,国人从不服输。厂区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口是河南籍或河南籍后代,所以河南版本的普通话,在这里比较普及和流行。我上高中前一度以为河南话就是普通话。

因为我的小学历史老师是就是河南人,他朴实且爱岗敬业,戴着一副比啤酒瓶底子还厚的眼镜,消瘦,儒雅,会油画,会二胡。擅长教授历史课,但是小学历史所涉及不到那么多知识。而他上课是总是讲一些连高中历史书上都没有的知识点,我当时一度怀疑他是瞎说。一节课往往能从三皇五帝时代扯到美国高度民主下的黑奴制。这种教学理念,也直接导致于我上高中后严重偏文科。老师姓陈,有过两段婚姻,第一个老婆在老家做电影院售票员,后面跟一个南方的小老板跑了,留下一个孩子。第二个老婆在结婚年后生了一场大病,镇上医术最好黄大夫给保守治疗了年,后来也走了。再后面老师就未再关心自己终身大事,转而关心教育女儿的问题。

陈老师生平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多学点没错!!如果再加一句则是:我年轻时.....

我们时常说怀念,其实大多数人怀念的并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我们所怀念的是在特定时间里的纯粹,以及当时对于正确或错误做出判断的感觉。当然大多数人怀念的原因是对于理想生活的不满,和对于当时做出选择后留有的遗憾。

老师的女儿叫冬冬,我小学年的班长。当然能当班长的人,学习不一定要求多好,主要所重点要求的就是负责、勤快。这点很像十几年后我参加工作时我的直属上级,工作主抓个字:早请示,晚汇报。但是我始终坚信的是,她之所以能当上班长,是因为他爸是班主任。如果我爸是班主任,那我也是班长。我从没想过,在若干年后,我和那个爱流鼻涕,留着短发的小姑娘会有那么多交集。

我叫张小宁

南镇上家工厂并不是连锅端全部搬走,还留有一些用于制造金属工艺品比如奖杯奖牌之类的生产线。但是很遗憾,厂立小学和我的陈老师以及操着各地口音的同学,随着大型设备一同迁移,去了距离南镇公里外的其他城市。是陈老师在地图精确测量换算的。之后很多年,公里外,就是我所向往的远方。

那一天,已经进入暑假的尾声,厂区的大操场上县领导、镇领导和厂领导出席了此次欢送会。县领导和镇领导就几个厂在本县、本镇做出的肉眼可见贡献做出了肯定;厂领导也就当地政府当地人民这么多年的支持和帮助做出了感谢。下面所坐之处有笑声有哭声,且此起彼伏。

我们本地的学生也去送别老师和曾经同学,听镇上主管教育方面的领导的统一安排,我们得佩戴着红领巾,拿着花,尽管我当时已经光荣的退出了少先队,尽管我当时拿的是塑料花,但这个丝毫不影响我们送别的热情。

镇上的主干道两旁站满了欢送的人群。此时已经过去了几十辆大车,拉着佩戴着大红花的大型设备。老师同学家属们在后面的客车上。大车直接去目的地,客车则是去县上火车站。

路边送别的人中更多的是镇上的商贩们,毕竟他们主要的客户群体要离开了。他们也能隐约觉察到,接下来他们的生意会如同上个世纪初的美帝国,即将开始进入大萧条。车行驶的很慢,我远远看见陈老师朝我挥手,示意我过去。

陈老师扶了扶他的眼镜说:怎么不见咱们班上的学生呢

我说:他们都去厂里捡铁疙瘩去了

陈老师说:那是偷

我说:不是,那真的是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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