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四日，长城燃起了烽烟。
鞑靼人突入古北口，杀怀柔、顺义百姓无数。
兵锋所指，距大明京师已不足百里，自英宗后百年无警的北京城，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而这混乱，没影响到了西苑北海边的灵安堂。
这里只有一片肃穆，不少太监宫女都躲在外头，默默为自己惨淡的未来忧心不已。
跟了早夭的主子，他们以后就是没人要的晦气人。
而唯一还跪在灵柩前的老太监，抹着眼泪嘟囔起来。
“主子爷，怕是把小主子忘了吧？”
大概是长了一张开光的嘴，他这一声絮叨，恰好卡在了整座灵安堂由闹变静的点儿上。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周围传来“噗噗噗”跪倒的声响。
老太监心说不好，赶忙回头一看，冷汗瞬间就从浑身上下冒了出来。
“万……万岁爷？！！！”
老太监彻底懵逼了，他赶忙冲门口那人磕起头来，没几下就磕得满地鲜血，可见心中是何等惧怕。
灵安堂门口，身形颀长、通身道袍的中年人，正冷冷盯着他。
本该是仙风道骨的他，那刀劈斧削一般的面部曲线，配上阴鸷逼人的目光，刺得满堂宫人跪伏在地，只求别牵连自个儿。
“拖出去，出殡时候拿了祭均王。”
半晌，中年人低沉的嗓音，在整个大堂回荡。
一旁的太监们麻溜儿上前，不顾老太监连连求饶，把他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刺耳的抽打声，和老太监凄厉的惨叫。
灵安堂中，彻底没了一丝活人气息。
那些以头抢地的人们虽然活着，但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中年人缓缓走到灵柩前，抬手抚摸着精雕细琢的金丝楠棺盖，阴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柔和。
“老，为父来看你了。”
“本想为你来场风光大葬，可那鞑靼人不放过朕啊！”
“咱爷俩儿没有先帝的命，东玩西逛都能打出个应州大捷。”
“认了吧！”
从他言语中，便不难看出，这人便是嘉靖皇帝朱厚熜。
而被他吐槽的“先帝”，自然是风流天子朱厚照。
“主子，”一旁的大太监秦福凑上来，“小主子停灵也有些时日了，再不下葬，只怕闹出乱子……”
嘉靖眉目一横：“闹出什么乱子？谁又敢闹乱子？”
秦福赶忙跪下，忙不迭解释起来。
“奴婢蒙主子隆恩，开了那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的先例，不敢不报！”
“自均王薨了，便有传言说朝政昏乱、世道不宁！”
“眼下鞑靼进犯，更有人借着这通乱，散播谣言！”
“奴婢为主子计，还是让均王入土为安吧！”
自打英宗朝进宫，秦福在宫里呆了三十多年，对嘉靖也是死心塌地。
这种犯天颜话，也只能由他说。
“呵！”嘉靖怒极反笑，“让他们乱，朕什么阵势没见过？怕得他们？”
近日里连续不断的刺激，让这位嗑药上瘾的皇帝，已经有些压不住心中燥热的怒火了。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场面，能让朕皱一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