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嘉靖朝的户部尚书都是管账的,真正的户部尚书叫朱厚熜,这话只对了一半儿。
嘉靖老仙管的是花,赚他是不管的,不够花才有问题。
在经历过庚戌之乱后,现在的户部银库空得能跑马,还为募兵欠了满城大臣、勋贵、富户一屁股烂账。
李士翱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嘉靖今年千万别再搞事情,搞也别丢在户部头上了。
你的内帑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两给乾王挥霍,就不能贴补贴补户部吗?
嘉靖表示,就不!
除了钱的问题,粮也是摆在李士翱面前的大问题。
历年来征收的粮食不少,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贪渎盘剥,现在大仓里有成是陈粮,其中一半狗都不吃。
新粮也发完了,全都发给各路亲王大军了,李士翱就盼着秋收能尽快结束,给户部补充些活水。
此时,朱载垚愿意拿钱买陈粮,等于给了李士翱存一部分钱、拿一部分钱去市面收粮换旧的机会,他怎么会不乐意?
固然打折之后赚不来那么充足的银子,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边一拍即合,在京师的人们云集西市看杀人的当口,孙洪带着一车车陈粮悄然出京,回到了妙峰山。
上了山,卸了粮,起火开锅熬稠粥,那些莫名其妙被聚集过来的百姓们的眼神……活了。
之前听说是个王爷召唤,他们就警惕起来。
这其中有不少外来的人,各自家乡都有王爷,对此的记忆十分深刻。
不会又要搞强买强卖、屈身为奴那一套吧?
能到此时还留在这里的人,大都是有点儿骨气的,可骨气终究抵不过生存,他们才木然来到了山上。
等朱载垚这里开始放饭,还是能装满碗、数不清米粒的稠饭,饿了不知多久的人们才突然意识到——
去忒娘的骨气!
漫山遍野响起了干饭声,听得朱载垚心里酸酸的。
等吃完了饭,身上终于有了点儿活力,百姓们以户为单位派出家长,被带进了皇庄。
“我是当今万岁之子,钦封乾王朱载垚!”
朱载垚站在高处,对着朱楫捧着的大喇叭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这顿饭的代价是什么?是不是就此成为我乾王的奴隶?是不是从此过上为奴为婢的日子?”
百姓们眼色黯淡下来,打心里挤出一个“是”字,可不敢往外说。
“美死你们!”
百姓们一愣,就这还美呢?
“光给你们买够一个月的粮,就花了我上万两银子!”
朱载垚一脸心疼地咆哮起来。
“还想接着吃我的、喝我的?我欠你们啊?”
上万两?
别说面前这些百姓,外面听墙根儿的流民们都傻了眼。
那是个什么数字啊?
几辈子能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