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天子关心楚王下落这件事，房玄龄看出天子依旧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并没有放弃楚王这个儿子。
楚王的回朝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只不过现在的楚王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还像当年一样对天子视如仇人。
谁也不知道。
但想必已经过去了六年，已经长大成人的楚王，应该成长了不少，不至于和天子一见面就怒目仇视。
房玄龄走后，李世民依旧很是沉默的坐着。
谁也不知道，在这六年里，李世民有多少个夜晚，梦见二子李洵手持长剑刺向自己，醒来后大汗淋漓！
实在是因为当初二子在龙殿之上持剑质问自己那一幕，太过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李世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年幼的儿子，会因为其母亲的过世，对自己产生如此巨大的仇恨心理！
正是因为那次事情，李世民心里开始有了心魔。
只有在每次听到房玄龄汇报二子只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时，才会稍稍安定。
虽然噩梦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做。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二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李世民已经不那么在意。
一个无兵无权无势的人覆灭李唐，怎么可能！
“老二，若你懂得隐忍，懂得韬光养晦，待成年之后在自己的封地发展势力，尚且有一丝反抗朕的可能。
但说到底就算你要造反，你的兵你的权，也是朕给你的！”
“可你什么也没有，连生来尊贵的皇子身份都主动放弃，你拿什么覆灭朝廷，拿什么为你母亲报仇？”
“当年之事，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失去母亲后失去理智的行为罢了...”
李世民身体朝后一仰，背靠着龙椅叹道。
...
来到长安城的第一天，下午。
三清观。
李洵跨过门槛，来到香客们平日里祈福许愿的神殿。
一名穿着黑裙、身姿绝美的女子正跪坐三清神像前的蒲团上。
李洵走上前去，平静的就像一缕清风，站在女子身边。
女子察觉到他的到来，睁开美目，声音温柔：“询弟，你来了。”
李洵像是点了一下头，又像是没有。
然后他就像女子刚才一样，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面朝着神像。
在李洵不知道为谁祷告的时候，黑衣女子一直无声的看着李洵的脸。
六年来，黑衣女子从来没有见这张脸笑过。
起初，这张脸还稚嫩的很，只是一张九岁小孩的脸。
到了现在，这张脸已经渐渐变得轮廓分明，像每一个刚刚长成的少年一样，让人感觉到勃勃的生机。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前的少年，除了青涩，还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城府和冰冷。
黑衣女子现在回想，似乎几年前自第一次见到李洵，李洵就是这个样子。
安静的让人心疼。
但是黑衣女子知道眼前少年平静表象下，包裹着的戾气和仇恨。
可她并不害怕，她只是心疼。
从一开始，她把对方当成弟弟一样照顾。
因为她确实有一个和李洵年纪相仿的弟弟，只是这个弟弟在幼年时就被人杀害了。
到了后来，就连黑衣女子自己也分不清了。
因为李洵成长的太快，短短的几年，就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一个高大，给人无限安全感的男人形象。
十四岁的李洵冷静成熟，除了脸庞稚嫩了一点，身形和成年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一头站在山巅巨石上的狼，又像是一头站在草原中间的雄狮，一举一动，充满着魅力。
不管自己心里存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黑衣女子都会坚定的站在李洵身边。
不管对方要做什么。
不管对方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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