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七点四十分。
合成营作战会议室。
一级战备!
抗洪抢险。
工具装备已经上车完毕。
救生衣下发完毕。
单兵干粮全营携行给养下发整理完毕。
车辆加油完毕。
机动方案编写完毕。
后勤、医疗、外联、通讯主力-任务分组均完毕。
全营官兵带着鸭绒带,今晚就住在作战室内,只等一声命令,就可以迅速出动。
方战让人把电视信号接了进来,投影播放新闻实事访谈节目。
主持人语气沉痛介绍。
“受今年汛期暴雨影响,长江中下游,南方多地再次发生特大洪涝灾害。”
“根据目前统计,受灾区域涉及四省七市,其中,中部重镇武城最高水位已经逼近98年。”
“水利专家和气象专家研判,本次洪涝灾害,虽然总体强度不如98年特大洪水,但部分地区,单位时间内,降雨量峰值已经突破98年。”
主持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有些地区,将承受比98年更大的洪水。
配合播报,投影播放直升机俯瞰画面。
混浊的洪流汤汤滚滚,天地阴沉发黄,一股大自然之怒的天威宏大浩荡,望不到头的水面,两层楼高的房子被淹没,电线杆只露十几厘米,一条土狗孤零零哀叫,最后跳到水里,试图游到岸边,结果,水浪一卷,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巨大力量将它拍到水下,而暴雨依旧不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狂暴砸在水面,看上去,竟让人产生一种奇异视觉错觉,那就是雨水根本不是从天下往下落,而是地面往天上去。
雨从大地生而往天的绝望与触目惊心恐怖!
洪流!在咆哮!无尽良田,已变成泽国。
主持人接着道。
“为了舒缓下游坝区、大堤、城市防洪压力。”
“经......上级领导批准,第一次泄洪即将开始。”
“下面是本台记者从前线泄洪区带回来的报道。”
画面一转。
一名站在雨里,披着白色塑料布似雨衣的前线主持道。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我现在处的位置就是西江省泄洪区。”
“大家可以感受到雨有多大。”
“砸到脸上根本睁不开眼。”
“而泄洪区域内,有多条长江支流在此交汇,形成更大的两条支流,向下游而去。”
“根据报告,拦水坝蓄水量将在六小时后达到顶点,必须开闸泄洪......否则大坝会发生全面溃坝的危险。”
“所以从今日上午八时开始,西江抗洪指挥部,正式下达转移命令,全县公务人员、民兵、企业事业单位人员,和野战 团,WJ机动大队、及消防官兵,负责协同配合十五万群众向8松城转移......”
滚滚如同长龙的老百姓队伍,冒着暴雨赶着牛马羊移动。
壮观!悲切!
放弃家园的痛!
舍小保大。
泄洪区承担分洪。
说出来光荣。
但无比残酷。
因为,这是主动引洪水。
为了海城、武城等一系列重镇的牺牲。
突然,摄像机捕捉到一处骚动。
队伍的某个点出现了移动滞泄。
只见,穿着很旧红色小背心的五六岁姑娘,披着她娘用尿素化肥编织袋给她做的雨披,怀里抱着一只湿漉漉母鸡,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四轮拖拉机深深陷入泥泞。
“一、二!”
“一、二!”
十几个男人一身污泥,爆发怒吼用力,试图抢救拖来机。
然而根本没什么用,反而越陷越深,大半个轮胎都被淤泥吃住,一股强大的力加上车身自重,让人绝望。
拖拉机废了。
男人们唉声叹气。
头发凌乱的小姑娘麻麻傻住,瘫坐在泥巴里,毫无形象的乱蹬腿大哭。
打击令这个女人绝望!
零二年,一台拖拉机差不多就是她家庭大半财富。
房子?
泄洪区的房子啥也不是,屁都不是。
九八年淹了一次,今年又要淹一次。
“再试试,再试试!”
村干部模样的人不忍心,招呼同村的汉子,再次努力。
然而组织撤离的民兵、少量野战军焦急催促。
甚至训斥。
六个小时后泄洪。
得跑!
快跑!
争分夺秒的跑!
“为什么还停在这里!”一名中校急匆匆赶来。
村干部咬牙:“领导,她全家就这了,打春刚买的拖拉机,扔了就没有了。”
中校质问道:“没了?东西没了总比人没了强吧?”
“耽误在这里!后面队伍都被影响!”
“你们挤占多少路?”
“放弃!”
大雨滂沱!
村干部内心萧瑟,动动嘴说不出话来。
有一件事很多人还不知道。
那就是,在大型天灾面前。
军管是制度之一。
因为只有军管,才能最快整合力量,发挥效率。
“再试一次,求求你,再试一次。”小姑娘麻麻不甘心,叽里咕噜爬到中校旁边。
中校懵了一下。
感觉到人生艰难,他咬咬蹲下牙劝说。
“大妹子,东西没了还可以......”
小姑娘麻麻坚定摇头:“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如同雷霆!
中校闻言怔住。
“活不下去”四个字无比沉重。
而且不是开玩笑。
在经济腾飞前。
九十年代,二十世纪初,常有农村妇女,因为一点家庭打击,乃至夫妻吵架,都会喝农药,撒手撇下孩子,自sha。
当娘能这么心狠,那是被生活折磨到崩溃了。
而放在一零年后,根本不敢想象。
但这就是现实。
因为穷!
她们承受了无法想象的苦难。
孩子每年上学学费都要出门借见过没?
因为一只羊掉下山崖摔死想不开见过没?
连一碗大米都要借的见过没?
没见过那个时代,哪有资格哔哔何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