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暴雨依然,巨大水汽让142运兵车车厢里泛着一股强烈潮湿。
帆布帐篷被渗透,用手掌一抹,能抹下来二两水。
和上次从高原开始拉练三千公里机动不同,这一次,新兵们取得重大进步,开发经验技能点,纷纷穿了尿不湿。
别说,软软垫着,还挺舒服,终于不用担心屁股蛋起茧子。
而官兵们在蹬车之后,被立刻命令睡觉保存体力。
这是抵达灾区之前,合成营士兵最后的休息机会。
一旦进入灾区,就等同于进入战场,连续作战无法避免。
毕竟,本次的对手,是不知道疲倦的自然之怒。
洪水,不会给士兵喘息机会。
黎明四点半。
车队早就下了高速。
一阵剧烈颠簸,刹车声响起。
三连坦二分队,蔡明迷迷糊糊睁开眼。
刺耳的哨声传来。
“下车!”
“放水!”
副营长满光智高喊。
顿时,车厢里班长士官带头催促。
“快,都别睡了,起来放水。”
“哪个谁醒醒,叫一下身边的人!”
“刘小宝,你把救生衣给老子系好喽!从现在开始,再让我看见你救生衣敞开,等救灾结束,全体军人大会等着上检讨吧。”
叫人声、训斥声,各种声音嘈杂。
车厢里,显得喧闹沸腾。
一路风尘仆仆,合成营苏醒了。
“kao,终于停车了,起码六七个小时,可憋死我了。”
“是啊,现在到哪儿了?南都城么?”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快进入灾区了吧。”
战士们边低声嘀咕,边秩序地扑腾扑腾跳车,不少人刚落地,整条小腿就陷入泥泞里,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有一台车运22兵车。
干脆连续摔了四五个人,可以说,人仰马翻。
造成这个现象原因也很简单,地面非常滑,先跳的士兵摔倒,后跳的士兵继续,惯性冲击撞向前面先跳的士兵,爬起来都费劲。
“cao!下车都注意点,手把着车厢,慢慢下来,注意安全。”军士长伍六一打着手电,大声提醒。
当然,还有一些战士,倒是没摔倒。
而是大腿颤颤巍巍不听使唤。
“班长,我腿麻了,动不了。”蔡明呲牙咧嘴,腿麻异常酸软难受。
“使劲跺跺脚。”甘小宁面无表情跺脚。
狠人模样特别冷酷。
蔡明目瞪口呆,不是,班长,你这方法也太狠了点吧?咱们这可是腿啊!
“幼稚,天真!”
“加入野战军,什么你的我的咱们的,记住,腿也是野战军的财产!”
甘小宁面目狰狞:“在合成营,干就完了,你就别把自己当个人。”
“三分钟放水!”
“快快快!别墨迹。”
说完,甘小宁继续凶残跺脚。
啪啪!
关键时刻,刘进步第一个率先响应,就冲这觉悟,演习获得三等功啥的,未来提干啥的,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狠批+1!
蔡明咬牙,好吧!加入野战军,浑身都属于野战部队财富!
现在命令要求快,不讲条件。
所以,不就是跺脚么!刘进步不拿自己当人,我也能!有什么了不起!
琢磨着,一狠心,一闭眼,猛地抬起发麻大腿,重重跺在泥巴里。
哈,湊他凉!
酸爽直击,头皮发麻。
蔡明小脸蛋扭曲,给刘进步跪了。
不过他立刻自我鼓励:我是畜/牲,生产队的骡子,野战军财产,唯独不是人!
啊!啪!
整个队伍,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脚麻的不止一个人。
三分钟后。
放水结束。
官兵们发现自己抵达了一个小镇边缘,这里,距离南都大堤还有十五公里,此刻镇内居民俱已转移。
同时,该镇已经作为南都大堤联合指挥部物资存储处。
柴油发电机轰隆隆作响。
防水的灯泡被雨点打得晃荡。
数台装载机同时工作。
调度人员指挥机械将堆积成山的各种前线抗洪所需物料上车。
眼尖的士兵发现。
满载的军车并没有开赴前线,而是集中到一块临时充当停车场的空地......
“方营长!”
“暂时情况就是这样。”
“前方一公里,暴雨引起的泥石流,冲垮了路面,我们团工兵连正在组织抢修,预计需要三个小时完成抢修。”
“所以,您的合成营只能跑步上大堤。”
445团后勤部中校眼睛通红解释。
东山军区距离苏江非常近,Y师445团在四个小时前就已进入南都大堤,目前,正在加固堤岸。
“明白!”方战应道。
他见中校欲言又止,干脆询问道。
“岑部长,你我两家单位联合作战,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中校稍微沉默。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
“方营长!”
“确实有个情况。”
“加固大堤的部分材料送不上去,合成营走的时候,如果可以,带一部分物料。”
加固大堤,可不是简单的码沙袋,同时还需打木桩或钢筋桩,根据情况,几米到十几米一根不等,串联结成网,将沙袋固定住。
只有如此,大堤才能牢固。
不然的话,简单把沙袋码上去,就如同无根浮萍,每秒超数万立方米的洪峰来到,一冲就垮,那到时候就真的是堤毁人亡了。
“当然!”方战严肃道。
“岑部长,请立刻询问前线,需要哪些物料,我们在最大能力范围内带着走。”
“另外,合成营的运输车也暂时交给445团统一调拨。”
岑中校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方营长。”
“说!”方战干脆利索。
“我团上去四个小时,第一批没跟水给养,车辆全部带物料,请帮我团官兵带些水上去。”
中校舔舔嘴唇。
此时,小镇矿泉水堆积了成千上百件。
然而没卵用,先前送物料更急。
好不容易等物料送完,结果道路又被冲垮。
所以此刻前线,没有干净的水。
而雨水,其实特别脏!
现在很少听见“酸雨”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