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吾躬身退下,虞修思量半晌,终是难以抉择,直熬到三更时分,方才沉沉睡去。五更将尽时,李忠吾叫醒道:“万岁爷,今日该大朝。”
虞修直到此时仍是难以决断,所以想先听听百官的意思,再做打算。对李忠吾道:“朕头目眩晕,力不能支,着众阁臣议事,内宫监用印便是。”李忠吾领命。
出了殿门,率中官十数人至崇天门,候百官至。
李忠吾道:“万岁爷偶感微恙,不能视朝,着内阁诸相议事,中官用印。”说完环视一圈,见众官都在躬身静听,便对着上直卫都统田汝择使了个颜色。
田汝择道:“臣有疏,弹劾纯国公朱国成,私通胡奴卖国之罪,此人妖言惑众,蛊惑陛下放弃塞外之地,无耻之尤,不严惩不足以明国法、正人心。”
兵部尚书崔承荣道:“臣附议!如此奸恶无耻之徒,臣羞与其同列朝堂。”
朱国成心里明明白白,知道是李忠吾指使二人弹劾自己,反正被弹劾不止一次,当下也不心慌,静静的看他们怎么唱下去。
哪知田汝择此言一出,御史台的御史们顿时炸了窝,一个个群情激愤,纷纷高声怒骂朱国成。说他对不起祖宗,该回家悬梁自尽;骂他吃里扒外,枉为大周臣子;更有甚者骂他的养艺伎,乃是胡人奸细,朱国成必然暗通外族···
总之骂的朱国成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这么有料。趁着众御史们唾沫横飞完,正士气低靡、休养生息之际。朱国成抓住机会果断出击,先指使惠城伯李兆丰,弹劾兵部尚书崔承荣三款大罪,
其一,贪污军饷,致使数镇兵马闹饷哗变;
其二,任人唯亲,排斥朝廷干吏;
其三,不修官体,在兵部赤膊坐堂。
御史梅丘嗣闻听,立刻跳出来大骂崔承荣:“衣冠不整之徒,如同禽兽之行,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御史程德也不甘示弱:“梅泰贤所言甚是,冠履不整之徒,其心必不高洁。”
一人大呼道:“梅泰贤,程驰保所言差矣。”
众人一看,是兵部郎官荀思卓。思卓道:“大司马在内衙赤膊,期间并无外客,有何不妥?”
程德大喜,总算逮到借口了,高声呵斥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荀大人不知道吗?”
荀思卓哑口无言,显然并非久经骂阵的二位御史之敌,只一个回合便被骂退,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李忠吾见两个御史疯了般,逮谁骂谁,很是不开心,便打断道:“纯国公之事,内阁有何见解?”
他心里清楚,内阁文臣,和武勋世家,彼此之间颇有成见。本想着借文臣之手,来打压朱国成,今日众御史一闹,有些不好掌控,便将问题抛给台阁,让他们去吵。
能混到内阁里去的,哪个不是人精,岂能上了他的当。
陈言赞微闭双目,不发表任何看法,乔长卿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李忠吾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便冷冷道:“怎么?朝廷设置内阁诸相,是让诸位尸餐素位,一言不发的作泥菩萨吗?”
师令恩知道此时再不发言,李忠吾指不定又要扣上来什么罪名。
“所谓明得失、知进退,纯国公之言,虽不甚妥当,但不失为谋国之言。”
好!就怕你们躲着不出声,既然你敢跳出来,就别怪咱家心狠。“这么说内阁是同意弃地了?”李忠吾直勾勾的盯着师令恩。
师令恩道:“非也!弃地之举不可行,国公之言亦不可不用!”
李忠吾暗骂师令恩耍滑头,两边讨好,便问道:“既不弃地,如何用纯国公之策?还请师相不吝赐教。”
师令恩道:“事分轻重缓急,塞外胡奴虽不时入寇,但只是抢掠一阵,便自行退去,乃是疥癣之疾;河东逆匪则不然,杀官吏,裹良民,冲州撞府,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实为心腹之患;在下之意,可令边境诸郡,恃险而守,抽调边军入关,朝廷派重臣督军,西征三晋,与贼决战。”
调边军入关可是大事,督军之人,非是朝中大员不可,如此一来,内阁便可将这只平叛的精兵,牢牢掌握在手里了。
朱国成显然也考虑到了,抬头示意李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