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愉凝视着飞扑而来的二人,面色沉静,他骤然间双膝弯曲,整个身体下沉,双手平握长棍,猛地用力向前推。
长棍正敲打在二人的膝盖上,力道虽说不大,登时让两人失去了重心。
他一鼓作气,像模像样地模仿出鲤鱼打挺的姿势,后背贴着滑腻的地面,大腿上的股四头肌和小腿上的胫骨前肌暴起,水库泄洪似的把全身的气力倾斜而出。
二人就像被挑起扁担的两头,尖叫着抛出两道锐利突兀的弧线,从天台之上掉了下去。
陈愉大口喘着粗气,让冰冷似刀尖的风,刺入他的肺腑,在原地休整了片刻。要不是他常常因迟到被罚在操场上跑马拉松,就算是将体质强化了百分之二十也负担不起刚才的运动量。
即便如此,他也耗尽了力气。
他起身拍去后背的脏污,取走了二人放在水箱上的录像机,缓缓走近铁门。
铁门之后,门框的阴影打在了徐冬冬的脸上,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只见他淡定地推了推镜框,“你杀人了?”
他的言谈中,意外地透出一丝冷漠的淡然,全然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情感,甚至与往日那个高傲的优等生形象都格格不入。
陈愉摇头道:“不,他们只是掉在了三楼的室外花坛上,两层楼的高度还摔不死。”
一阵冷风吹来,夹带着两人比鬼叫还难听的哀嚎声,陈愉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摔不死,断两块骨头应该在所难免。”
徐冬冬自小便是周围人眼中的天才,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向自视甚高,如今还是第一次生出看不透眼前之人的感觉。
至少在高中生活的前两年,陈愉并未给他带来值得重视的感觉,一如普罗大众带给他的观感一样,这个人极度普通。
不出意外,他应该会考上一个不好不差的大学,毕业后进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兢兢业业的工作一辈子,就像大型机器上的一颗可有可无的螺丝钉,受领导pua式的盘剥压制,去赚取不多不少,却足够糊口的工资。
而今天,徐冬冬见识到了陈愉的另一面。
莫非从前是在藏拙?
“倒不算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他在心里暗想了一句,随即一脸严肃地问道:“毛铁是给赵家做事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面,你今天惹了赵家,就不怕在菊英高中里混不下去?”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农民急了都会推翻地主把歌唱,人家欺负上门了,我总不能伸出脸去给他们打吧。”陈愉无奈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几天前的英雄救美,能埋下这么一截祸根。
他知道徐冬冬此行是来救自己的,至少不是心怀恶意,心里对这个外冷内热的班长倒是少了两分疏离感。再说这一回是赵日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赵家要是敢把事情闹大,这V里面的视频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需要我帮你把V交给校方吗?”
“不了,与其放在校方管理层,还是放在我身上比较安全。”陈愉摇了摇头。
“也对。”
徐冬冬的唇角向上微翘,罕见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
陈愉将铁门上的门闩拉开,与他迎面擦过,“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他对陈愉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只是一个问题,那我愿意考虑回答你。”
只愿意回答一个问题吗?
陈愉扭过脑袋,盯着他的侧脸,蹙眉沉吟片刻,那关于这个问题他倒是要好好考虑清楚。
“我想你会出现在旧教学楼肯定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他透过精致的金丝眼镜,注视着徐冬冬乌黑的瞳孔,“我猜你是偷看到了毛铁塞给我的信件,知悉了毛铁的计划,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出现在这里,当然这些你都不用回答。我不会在这些无关重要的细节上浪费你回答问题的机会。”他立即打断了徐冬冬企图回答的举动,抛出自己真正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监视毛铁?”
当一道精光从徐冬冬眼中一闪而逝之后,他便知道自己问对了问题,虽然徐冬冬外表冷漠,喜怒不形于色,一切的情绪都隐藏在扑克脸之下,却还是被陈愉敏锐的捕捉到。
他玩味地盯着陈愉笑了笑,“你怎么会认为我在监视毛铁?”
他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反而将问题又抛了回来,这便是以退为进,先摸清陈愉心里的想法,再给出尽可能合理的“答案”,当然这个答案的真实性有待考究。
陈愉作为多活了十几年的穿越者,自然是能体会到各中微妙的,他不以为意地解释道:“现在距离你说通知教导主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学校的管理层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就是最好的原因,我猜你一定是告知了教导主任,毛铁勾结了校外的混混要在学校旧教学楼里打群架,校方却忌惮毛铁身后的赵家势力从来都是等尘埃落定后,再来和稀泥。”
“而那封信件其实是匿名的,只有从头到尾看到监视着毛铁的行踪,从他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到突然折返留下匿名信的人,才能了解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