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无意间发现了山羊须胡子底下隐藏的伤疤,自认体贴地没有多问,反而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道士在决明说完她的那些推论之后,虽然没有反驳什么,在众人明显对他表现出疏离之后,倒是趁着旁人在密室中翻看时,偷偷溜到决明身后,扯了扯她的辫子,轻骂了一句,“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
言毕,伸出两指递到决明面前,手指间夹着一张小纸条,“再给你看个好玩的。”脸上笑得略带得意。
决明接过纸条,上面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一开始决明还当是小道士随手拿了一张道家的炼丹秘方来寻她开心。
看着看着,又觉得像是一张药方。等看到最后那几行字,才终于明白自己手里的究竟是什么,连带那人一开始昏倒在神庙大殿中的事,也大概猜到了缘由。
纸条上的那些材料和步骤,最后汇成了一种据说闻之就会使人失去力气,任人摆布的迷药。在纸条的最后备注了迷药练成之后香味浓郁,若是吸入过量,就会造成记忆缺失的后果。至于失去的记忆何时能够恢复,暂时还未可知。
决明回忆起推开神殿大门时那股扑鼻的异香,以及神殿里险些致使自己摔到的瓷瓶碎片,心中自有计较。
只是如果小道士是做这迷药的人,那么在神殿中打破药瓶,致使迷药整瓶破碎,众人失忆昏倒,必然又是另一个计划外的故事了。
首先决明的到来本身就是密室主人意料之外的一部分,并不在他的算计当中,如此他也就没有必要故意装作迷晕失忆昏倒在神殿当中,做戏给决明看。
其次密室中的种种,证明了此间主人正在追寻十年前的某件旧事,那么对他来说十年前当事人的记忆才是最关键的东西,必然是想通过某种方法让他们说出自己想知道的真相,就绝不可能故意做出让他们失忆的事来。
小道士的药方给的正是时候,既然无法否认自己可能就是这间密室的主人,那么将致使众人失忆昏迷的嫌疑推出去,另寻一个疑犯,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这张药方放在自己手中也许在之后反倒会落了嫌疑,决明干脆就将药方直接放到了书桌正中,向所有人公开了这件事。
即使决明还没有说出自己关于这药方的推测,几个聪明人如山羊须和那个眉间有竖纹的富商也已经从中推断出了和决明差不多的结论。
虬髯大汉沉默不语,只有书生还是一脸状况外的懵逼,对着药方,“这,这,,”支吾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山羊须这时站了出来,“既然如此,我们既然都已经齐聚一室,不如大家各自再看看这间密室中还有什么与十年前的事相关的东西,之后一齐来说说各自的想法吧。”
在那之后,果然又在密室中找出一张与当年几位事主相关的文书,那是一张转赠契约,留在官府内的存档,正是十年前官银失窃案的疑犯,药商江沐,将自己全副身家转赠给镖师周全的契约书。
落款时间是那一年的月三十,算起来那时候应该是江沐尚被关押在县衙中,还未病逝之前。
决明并不觉得江沐能预见自己的死期,并在去世前将自己的全幅家当转赠给一个陌生人,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商人,江沐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此时,外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众人围在密室中的书桌旁,任凭烛火的光影投映在各自的面孔上,对外界的时间变幻浑然不觉。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开口,那就先从我开始吧,”山羊须第一个开口说道,“我就从那个出现了很多次的名字周齐开始说起吧。”
“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大殿的结缘录上,上面有三个名字,周齐,周全,还有林亮,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次一同进入海神庙的人中,有一个人,就化名为周齐。方才在大殿上这位富商也自认自己就是周齐。”
“然后是在这位虬髯大汉身上,有一个周齐的牌位,结合密室里当年死在医馆的那位镖师据说也叫周齐,而他刚好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周全,想来这位哥哥,就是我们眼前的大汉,而他身上的牌位,就是自己亲生弟弟的了。”
“如果我之前的推断都没有错,亲弟弟周齐早已经在十年前病死在医馆中,现在我们面前的富商又是谁,或者说是谁假用了周齐的名字,”
山羊须指着桌上的转赠契约书,“一个商人无缘无故将自己的身家转送给另一个人,能让他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