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顺路,不如我的马车带你一程,如何?”道士笑着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
李鳞的渔船在海上航行了半日,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决明想要回钱塘县如果光凭自己的两条腿,估计要走到深夜,如果有马车可以顺路捎上一段,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
“顺路?你要去哪里?”决明看着马车,并没有马上应下道士的邀请。
“我刚好要去钱塘一带办些事,可以带你一程。”道士言之凿凿。
“你不是海神庙里的庙祝么,你走了那之后的香客怎么办?”决明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道士轻笑一声,“你倒是管的宽,香客三日一波。上了香祈了福都回去了,凭什么我还要像坐牢似的被关在岛上?”
决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个回答,顺势上了马车。
马车里头布置得极为舒适,靠垫软枕,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细致周到到完全不不像是一个道士应该坐的马车。
在决明的印象里,道士修行讲究道法自然,不是就该简单朴素才好么?
兴许是她眼神里的疑问太过明显,道士怂了怂肩,将点心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别这么看着我,这马车的事,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失忆了。”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决明瞪大了眼睛,“那你还敢上这辆马车?不对!那你拉我上来做什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道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脑子里虽然还是一片空白,可这拉车的两匹马却对我亲热的很,人可以说谎,可是动物不会。
“而且我上车的时候,那车夫也没将我赶下去呀。有马车坐比起自己双腿走过去,启不是轻松很多。”
决明被他这似是而非的道理闹得脑仁疼。
“况且你与其担心我的马车有问题,怎么就不担心昨天是我推了那位林大人坠下海岛?”
决明都已经懒得翻白眼给他,“那个镖师在船上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当时我就在想,船上的乌篷就那么大小,我们个人都挤在里头,他还故意挤到我旁边说什么悄悄话,根本就是整个乌篷里的人都听到了吧!这欲盖弥彰做得也实在太粗糙了些。”
道士掩嘴轻笑,听决明接着在他面前吐槽。
“在岛上的时候镖师和富商就常凑在一堆,书生一直跟我一起行动,就你一个人喜欢窝在密室里翻看资料。他和富商如果真的看到有人推林大人下高台,那唯一独自行动的你确实是最值得怀疑的。”
“可那时候我和书生看到鬼火被尖叫声吸引,在沿途遇到了你,随后再是和富商他们汇合。如果是在和我们碰头之间镖师和富商就见到了林大人被推下悬崖,为什么他们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反而是来到了我们的后方,和我们一同查看之后,才发现高台上留下的官靴和脚印。”
“要么是镖师在故意说谎吓唬我,要么就是他见到的所谓林大人被人推下高台根本就是一个假象。”
决明眼睛里的光彩越来越盛,“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夜里我和书生遇到你之后看到那个从我们眼前飘过的黑影,还有草丛里和高台边上的那些鱼线。虽然说岛上出现些鱼线本身没什么问题,可那些鱼线出现的未免也太多太密了些。”
“我们第一天在岛上的时候曾经搜查过整个岛上的房间,在后厢房的床底下,就包了一堆鱼线和皮影人偶。我觉得,那个镖师看到的,搞不好就是这么一出障眼法。”
决明得意得瞧着道士,等待对方的反馈。
小道士的反应也没有让决明失望,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在上船之前又去岛上拿了些东西,后厢房里的包裹整个都不见了。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被人拿去用里面的东西做了障眼法。”
决明歪了歪头,“可那本来是你的房间,你在床底下放那些东西做什么?”
道士伸出一根手指,在决明眼前摇了摇,“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的道士除了有得道的高人,寻常的道士也是需要外出做法吃饭的。”
联想到眼前的道士曾经是杂耍班子里走丢的小徒弟,决明忽然对临海县城中那些海神娘娘的忠实信徒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什么凭空取物,什么徒手点燃符篆,什么在屋内大战邪祟,想来不过都是杂耍艺人的障眼法罢了。
而那位落下高台的林大人,十年前可是刀马旦出身,身手必然利落的很,搞不好真的能在那样陡峭的高台下面寻到另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