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决明名义上还是邱家血案的疑犯,这场接风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决明被县衙中的杂役护送着回到了客房中。虽然笃定等到县令派去的人,在自己出生长大的村子里询问过后,应该就能排除自己的嫌疑,决明还是为现今的处境感到闷闷不乐。
毕竟邱家一家人对人友善,从不多为难人,况且还有让人心动的月钱在先。恐怕在这件事过后,很难再找到这样一份轻松又合意的差事了。
决明抱膝坐在床沿上,神情寞落,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难过于邱家一家的意外,还是对自己未来的茫然。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清脆的敲击声,就像是道士做法时敲击木鱼的声音。
想到道士,决明顺着声音的来处推开了窗户,果然就看到刚在餐桌上分别的小道士,此时就站在她的窗外。依然还是一身绫罗长袍,在夜色里简直能够晃瞎了人眼。
道士挥了挥手让决明退后,单手撑着窗辕就轻轻松松跳进了屋内。反客为主地找到客房里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转头看向决明。
“别站着呀,过来坐,我知道在吃过这顿接风宴之后肯定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我,我这不就自己过来主动为你解疑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见到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决明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情忽然就被道士几句话说得放松下来,脸上也带上了丝丝笑意,出口的问题不断,
“你和县令认识?他为什么喊你钱老板?不不不,还是不问这些了,我换一个问题,”决明刚想起什么又自己打翻了自己的说法,“你都想起来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道士喝了口水,又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这个县令究竟是什么关系,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看他一副贵客临门的样子,先应下来就是了。”
决明小声说,“所以,你今天所有的事,都是在忽悠他吗?”
“说什么忽悠,那不是人家热情过度,我不好拒绝么?”道士笑得得意,“不然怎么让你今晚住上那么舒服的客房?”
忽而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一本正经,“不过总归薛家遇害那天你不在钱塘,这一点我们当初在岛上的几人都可以给你作证。县令查实之后总不会关你太久,又有我这么个熟人在这里,过个几天你应该就能离开县衙了。”
决明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另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县令口中称呼的钱老板,和当初在孤岛上,将众人引入海神庙的钱老板,是什么关系?或者,根本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同一时间。
决明在县衙正堂上见到的那两个小厮,如今正蜷缩在牢房中。白日里在县衙高喊出声的蓝衣小厮如今全然一副萎靡的样子,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办,怎么办,死了,都死了,我不想死,别杀我!别杀我!”
旁边的白衣小厮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在县衙的牢狱里,没人能杀我们。”
“不,不他们不是人!不是人!有鬼!他们都是鬼!”
眼见蓝衣小厮又开始陷入疯狂,白衣小厮突然厉声打断他。
“听我说!没有什么鬼怪!邱家遇害是邱老爷自己惹了仇家,和我们没有关系!”
蓝衣小厮像是被吓住一般迷茫地看着他,“仇家?”
“是,仇家!”白衣小厮肯定道。
“你还记不记得邱老板遇害前一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了酒,回去客栈以后就睡得死沉,一觉醒来天都已经大亮!我们因为去的迟了怕被管家训斥,急急赶去邱老爷他们住的客栈,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按照我们两人的作息,哪怕晚上喝了些酒水,什么时候睡得那么死过!”
蓝衣小厮连连点头,“是,是,你是说那顿酒水有问题!”
“再往前说,我们一路南下来钱塘,你不是一直说晚上有黑色的鬼影在附近么,吓得你到后来夜里都不敢往外瞧?当时我还笑你是胆小,但是仔细想想,如果这黑影不是你看错了,而是真的有人在后头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