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大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再回过头时,就看到决明的嘴不知什么时候张成了个型。
钱老板有些好笑地给她托起了下巴,
“怎么?这就大吃一惊了?为了钱财名利,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少过?你也别想太多,不如还是想想过几日拿到江老大夫的手札之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比较好。”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想办法治好村中老人的眼疾。”决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直接给出了答案。
钱老板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那你可得跟着我好好干了,要知道像我这么大方,肯预支薪酬的老板,可是不多见了。”
“是,是,像您这样大方通透的雇主,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决明适时地夸了那么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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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夜里决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一边是对光明村中眼疾即将被治愈的期盼,另一方面却有因为回春堂里两人种种怪异的言行,感到隐隐的不安。
在江老大夫的行医手札到手之前,总担心会有无数种意外会出现。
甚至最坏的结果是,江老大夫根本就没有留下他们所寻的手札。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所有一切关于光明村中的疾病,就只能从头开始重新延请名医,开方下药了。
要是真的退到这一步,大夫能不能找到村中眼疾的病因,对症下药还是两说。
村中老人们能不能等到眼疾完全治愈的那一天,在有生之年重获光明,才是最让人忧心的事情。
决明如此在客栈的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光微熙,客栈外头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早起的商贩们开始为了清晨的第一笔生意忙碌起来。
决明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入睡之前,心里还在盘算着回春堂里的江家兄弟,究竟能否最终给出他们所求的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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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究竟睡了有多久。
也许是白日里补觉的关系,总觉得自己耳边有迷迷糊糊的响动,客栈外头街道上的吵闹声也是时远时近。
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片刻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今夕何夕。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响过一阵的敲门声,齐护卫的声音也在门外响了起来,
“醒了就赶紧起来,老板都已经忙了一天了。收拾好了赶紧过来一趟。”
决明看了眼半掩的窗户,透过栅格照射进来的光线已经是一片暖金色。
揉了揉眼睛,决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简单地用清水洁了面,整了整衣容,就如言去了钱老板所在的房间。
决明在进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门,听到里面“进来”的回复,才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见了里面的场景,才惊觉今天这一天,似乎错过了太多。
在见惯了钱老板那副大腹便便的西域商人模样之后,突然出现在决明眼前的清瘦小道士形象,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钱老板作这样的打扮了,决明张了张嘴,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换回道袍的钱老板,脸上没了那片络腮胡的遮挡,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真实了不少。
此刻脸上的笑意,大概才更符合他真正的年纪。
不过钱老板可没给决明继续观察的机会,他伸手点了点桌上的水壶,不客气地打趣道,
“你这丫鬟做得可不地道,哪有主人家出门办事,小丫头却自己在客栈睡了一天的道理。”
决明眨了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很有眼色地走上去给钱老板的杯中添了茶,
“可你也没给我一起出门的机会呀,”瞧了瞧钱老板面上的神色,才接着说道,“钱老板这一身出门,可是有什么收获?”
钱老板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哟,那你倒猜猜我今天去做了什么?”
在回答钱老板的问题之前,决明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今天莫名其妙睡了一整天,该不会是钱老板你们搞的鬼吧。不然我这两天也没干什么体力活,怎么一觉就睡到了这时候,再加上您又是这一身打扮。该不会故意撇下我去做了什么坏事吧?”
钱老板和齐护卫当着决明的面,正大光明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就说吧,与其事后想借口糊弄这个小丫头,当时不如直接告诉她就是了。哪怕不方便带着她一同去,也没必要这样瞒着。你说是吧?”
齐护卫默默地往后退开了一步,离得钱老板远了些,“啧,就算你是我的雇主,这锅我也是不会帮你背的。”
钱老板顶着一副道士的打扮,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
没想到决明听到他们两人互相推诿的话之后,反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就是随便问问,反正也就是在客栈里多睡了一觉,也不是什么大事。老板既然愿意放我一天空闲,我这个小丫鬟自然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