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奉天自伤病好了一些之后,便留在了徐颜真的身边,用他的话说,就是自己暂时无处可去,离开此地反而危险,不如留下再做打算。
好在王奉天早些年便离开了父亲身边,一直在世间行走,帝京之中认识他的没几个,加上他略懂一些易容之术,胡子一粘,俨然一个垂垂老者。
徐颜真拿人手短,又不懂功法,拗不过他,便随了他,不再理会,再说,他自有麻烦的事情,也分不出其他的心思。
原来自从徐颜真拿到儒家亚圣王奉天的易道注解之后,心思便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在反复纠结了两天之后,徐颜真的心中愈加烦躁起来,于是便怀揣着易道注解,离开了朱雀巷。
十月深秋的寒意一天比一天强烈,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帝京城里的风越来越大,徐颜真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前些日子曾经来过了河堤之上。
这个时候已近黄昏,但天色还未晚,河堤上还有寥寥数人行走,此时冷风迎面吹来,徐颜真的心中竟有说不出的舒畅。
“清风明月,河柳在侧,此地神清气爽,一览无余,不如在此看书!”
于是徐颜真寻了一棵垂柳,拍了拍树下石头上的灰尘,就一屁股坐到了树底下,又从怀中掏出易道注解,徐颜真正要打开,忽然一股倦意袭来,他心神放松,一歪头,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徐颜真梦到湖中有一头白色的鲤鱼,鲤鱼飞上了半空,一个洁白的古琴从湖中缓缓升起,鲤鱼每一次翻滚,便有一声声美妙琴声从湖中央散开。
“夫子,夫子……”
沉浸在美妙琴声中的徐颜真忽然被人推醒,睁开眼,柳白门稚嫩的脸庞出现在跟前,王奉天易容的老头也出现在不远处。
“奇怪,我怎么睡着了,白门,王叔,你们怎么来了”
柳白门低声说:“夫子,有官兵又去朱雀巷查人了,我和王叔叔怕多生事端,便跑出来了!夫子,你怎么跑到这里睡觉,这里又冷又冻的,比房间里都好吗?”
徐颜真能猜个大概,官兵之所以去朱雀巷,许是前些日子王奉天在巷子里杀了三个卫士,故而朱雀巷便是重点搜查的地方。
“这里天高地阔,令人一扫心中郁闷,自然是比房间里要好上百倍千倍”徐颜真说着话锋一转,道:“王叔,你可知道鲤鱼弹琴之说?”
王奉天大惑不解道:“鲤鱼弹琴?什么鲤鱼弹琴?这可是天下未有之奇事,公子何故有此一问?”
徐颜真便将方才睡梦之中的事情说于了二人,柳白门好奇的盯着湖中,湖中却除了亭子之外,根本一无所有。
王奉天思付片刻,失笑道:“原来如此,我道是什么,这应该是有成精的生灵与公子的气机吻合,天下奇事千千万,公子大可不必纠结于一事。”
徐颜真觉得他说的有理,便不在纠结于此,此时,湖中忽然又响起了琴声,徐颜真渐渐听得入了神,琴声淡淡,如水流一般,徐颜真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打开了王朝阳的易道注解,直接翻到了“天本真”的那一篇,只见王朝阳在开篇第一行写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道家云,人之有所不得,皆物之情也,要我说,放屁,君子立于天地之间,应制天命而用之,天道即是我道,儒学经义,内通神明,外达天地,养浩然之气以诚心,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至诚可参天地……”
王朝阳不愧为儒家亚圣,一字一句皆是至诚真理,虽然徐颜真未必认同,但他的广阔视角和独特的领悟为徐颜真打开了一条通向儒道之路。
所谓心静则明,徐颜真怀着平静之心,一句一行的看着王朝阳的易道注解,他一边提出疑问,一边思辨,丝毫不受王朝阳的儒道影响,他以赤诚之心,踏着王朝阳的路狂奔而去。
易道的最后三篇,“天本真”、“地通元”、“法始周”本就在徐颜真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此时王朝阳的易道注解为他提供了解惑的契机,而他又有深厚的儒学根基,此时疑问一去,脑中的神魂通达,徐颜真只觉的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不知觉中一股一股学问之气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在他的周围产生了一片片的霞光。
这三篇注解看完已经是半夜,徐颜真合上了易道注解,重新放入了怀中,他闭上眼,开始一句一句的挨个思辨。
柳白门骇然的发现,徐颜真的三尺之内竟然丝毫的寸步难行,仿佛被一堵无形之墙隔开,她骇的大叫起来:“王叔,你快看,小夫子是怎么了?”
王奉天此时也看出了徐颜真的异状,但见他身上不停的冒着气,而他的肉身上,竟有丝丝霞光笼罩。
“这是神觉!我从我父亲身上见过,他每次只要在脑海中思考问题时,身上就会出现白气,可没有过这种霞光笼罩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