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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是公主,是救世主(1 / 1)

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可能夏梦的一生都要不断地自我治愈了。原生家庭是她一生的痛,她知道这么多年里她所做的很多决定多多少少都带着童年阴影的伤疤,只不过,她从前不清楚,曾经以为的长大了一切都会好的只不过是她天真的幻想罢了。那些长在她血肉里的伤害随着时间的增长,结了痂,虽然现在触碰也不会那么疼痛,可那道疤毕竟流过血。

看到那个奔跑着的小姑娘,夏梦的思绪倒带到那些灰暗却也明朗的日子。

厨房里,摔碗的声音;卧室里,摔门的声音;茶几上,烟灰缸里数不尽的烟头,还有写字台上,她眼泪掉下来的声音,那些都是夏梦每次想要捂住耳朵掩盖的声音。在夏梦的童年里,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吵架的声音。

这样的光景,其实一直持续到现在,以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如果有人在安静的环境中突然打了喷嚏或者大声说了句话,夏梦的心脏都要生理性地颤一下,这是她永远走不出去的牢笼,虽然她试着走出去好多好多次。

年代末,夏梦的父母和大多数人一样,通过别人介绍走在了一起,要说他俩之间有爱情,夏梦到现在也不相信。

夏爸一生都在嫌弃夏妈的胆小和软弱,同样,妈妈也一辈子都在讨厌爸爸的坏脾气,他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吼出来的,不光这样,动手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噩梦经常出现在夏梦的梦里,直到今天,这些噩梦还经常来骚扰她,她想,或许这些噩梦会追随她一辈子吧。

本不该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两个人,却也就这样接受命运的支配,吵闹着翻涌着接受着时间的折磨,同样,被迫接受这种折磨的还有夏梦。

夏梦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没想好就别要孩子,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生命来承受本不属于她的痛苦呢,她想不明白,就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现在的她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父母离婚,现在的她每每看到劝分不劝和的帖子都要忍不住去点个赞,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过得那么难受还要忍,她无数次的听到父母对她说“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不离婚。”每次听到这句话,她恨不得拿酒瓶子摔了然后扎死自己,这样,大家就都解脱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夏梦,来我家玩吧!”这是夏梦童年听到的最令她开心的一句话了,十岁那年这句话也是能解救她的唯一稻草。

周嘉慧和夏梦同岁,他们同在一个小学上学,嘉慧有着公主般的外貌,皮肤白皙,个子高挑,小小年纪就已经比夏梦高出一个头了,在夏梦的眼里,嘉慧就像电视里的公主一样,有父母的宠爱,吃不完的零食,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花不完的零花钱。她常常想,如果自己也能出生在嘉慧的家里,该有多好。

“梦梦,多吃点,你看嘉慧就是因为吃得多才长得高的。”嘉慧妈妈给夏梦夹了好多菜在碗里,夏梦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嘉慧家的餐桌上,经常有她从来没见过的菜,对于小时候的夏梦来说,嘉慧的家既是公主的城堡,也是自己的避风港。

嘉慧的照片贴了满墙,有她带着王冠照的,有她穿着公主裙拍的,有她去迪士尼乐园拍的,还有那些夏梦叫不出名字的漂亮的地方拍的。

“梦梦,你看,这是我爸从日本给我买的新裙子,好看吗?”这条裙摆有亮片片的裙子夏梦只在电视上见到过,看着嘉慧穿着她转圈,夏梦想到了动画片中的公主,“好看,像公主。”“你以后每天都来我家玩吧,妈妈总是不怎么跟我说话,我无聊极了。”如果是嘉慧是公主,嘉慧的妈妈就是王后无疑了,嘉慧妈妈最爱穿着旗袍,永远那么优雅安静,她最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朝远方望着。

小时候夏梦不知道嘉慧妈妈为什么能在门口坐一天,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等待,夏梦和嘉慧并不知道她在等待着什么。

“我喜欢你家,你家安静,不像我家,永远那么吵,我爸妈吵架,我害怕极了。”夏梦觉得嘉慧的家是自己的避风港,她的家里永远那么安静,妈妈不怎么说话,爸爸不经常回家,这里有数不尽的零食和衣服,自己可真的是太喜欢嘉慧的生活了。

“那以后如果你不想在你家待了就来我家,我们一起玩。”

“好。”

年少无知的日子总是那么美好,美好得没有一点杂念也过得飞快。

夏梦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嘉慧和嘉慧妈妈时的场景,他们两个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闯进了自己的生活。

那天,满地的碎酒瓶子和充斥在屋子里的嘶吼声还有夏梦的哭声,成了夏梦记忆里最深的第一个噩梦。

“离婚!”

“离就离!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我早就受够了。”

“这就是一生的错误!”

“……”

那些变成碎片的碗、盘子、杯子七零落地躺在地上,这是饭桌上的第几次吵架,夏梦已经数不清了,那些吵架的原因夏梦也已经记不清也不想记清了。

这些夏梦童年听了无数次的对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每上演一次,夏梦的心就要滴一次血,灵魂就要受一次伤。

她跑着出了家门,连拖鞋也没来得及换,在家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下,不下心摔了一下,“小姑娘,没事吧,摔疼了吗?”扶她起来的正是嘉慧妈妈。

“我没事。”夏梦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往前跑去。终于在跑累了之后,坐在一棵大树下开始哭了起来。

“给,我妈说过,吃糖就不会不开心了。”嘉慧拿出一颗糖,塞给了夏梦。

“谢谢。”

就这样,童年里的一颗糖让夏梦和嘉慧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嘉慧是刚搬家到这里的新人,夏梦带她去了很多她以前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嘉慧的妈妈虽然话不多,但会在夏梦去她家的时候,多做很多菜给他们吃,只是夏梦没怎么见过嘉慧的爸爸,嘉慧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来看她,要不是遇见了夏梦,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无聊到快发霉了。

夏梦家里的吵闹声依然长年不断,而嘉慧家里,也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时间在走,仿佛一切都没变,可两个孩子都慢慢地长大了,直到十四岁那一年,他们顺利地升入了初三。

两个人还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夏梦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自己和彼此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两个人无话不谈,从想扮演电视剧中的哪个人物到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嘉慧是个公主却从不娇气,其实,在夏梦看来,她更像个救世主的角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童年的记忆总是清晰而深刻,日子总在孩子的嬉笑声和大人的谈笑声中过得飞快,只是,如果成长没有意外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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