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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太阳落山前(1 / 2)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那颗“糖”消失了,没有任何预兆地消失了,就像它当初没有任何预兆地来一样。接下来的日子里,夏梦用一切都无所谓的姿态过着每一天,她知道,日子回到从前了,可又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见过大海上的日出,那样光芒刺目,可太阳落山的速度偏偏那么快,快到她来不及和它说一声再见。那些黑暗前的一点点光亮,才总是叫人念念不忘。

物理竞赛梁清淼小组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名,学校也在大会上点名表扬了他们。只是,从市回来后的梁清淼好像变了一个人。

已经连续两周的时间,夏梦的桌子上没有出现过早餐了,或许那个面包牛奶停产了?小卖部关门了?梁清淼生病了?可是,这些,她都一一确认过了,小卖部还在,牛奶面包也还在,连店铺老板招牌式的微笑都没变过。

更可气的是,梁清淼每天照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教室里,他和同学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唯独,他不再主动找夏梦了,夏梦回头看他,他会刻意避开,夏梦和他说话,他当作没听到。

那些无意识的回头和相视一笑,都被一张无比冰冷的脸和低着的头给吞噬了。对于这样的情形,夏梦内心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夏梦想问,他怎么了?却总找不到机会说出口。

下课后,他不在有她的地方玩耍,不再给她讲数学物理题,凡是有夏梦的地方,他都是绕着走。夏梦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儿得罪梁清淼了。

夏梦不敢和他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和他说话后自己会面对什么,那浑身敏感的细胞和神经衰弱的体制,让她从小就特别会察言观色,小时候,爸爸妈妈不高兴了,吵架了,夏梦就会立刻乖乖地收拾屋子,写作业,做饭,这些刻在她骨子里的敏感自卑和看眼色行事,使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面对梁清淼的冷漠。

夏梦每天坐在他的前面,每一秒都在切身体会如坐针毡。好在第一次模拟考试后,老师调整了座位,夏梦被调到第一排,他被调到第五排,调完座位后的那一刹那,夏梦如释重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中考的脚步越来越近,同学们越来越忙,经常忘了做值日,老袁顺手给了坐在前排的夏梦一个新的任务,因为总有些值日生忘记值日时间,每天提醒第二天值日小组长值日的任务,交到了夏梦的手里,而恰恰,每周四值日的小组长,是梁清淼。

造化弄人,夏梦又开始怨老天,她觉得上天就是不喜欢她,总在她觉得自己开心一点点的时候,上天就会给她致命一击,让她时刻知道,自己是不被上天宠爱的小孩。

虽然怨天尤人,可周三如约而至。

少年的焦虑,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然而退回到那个时候,小小的忧愁却总能折磨我们许久许久。

这一天,夏梦从早晨就开始担心,要怎么和他说出“明天别忘了值日”这七个字,上课魂不守舍,下课后想着如何鼓足勇气去完成这个任务,在夏梦的间接性“踌躇满志”后,一天的课程结束了,眼看着就要放学了,夏梦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那七个字,伴随着放学铃声的想起,一帮人拎起书包乌泱泱地冲出了教室,是的,直到最后一刻,夏梦还是没能鼓足勇气走向他,算了,要是明天老师问起,就说自己也忘了吧。

“夏梦,你不走吗?”果果拿起书包准备放学回家。

“我,再等一下,你先走吧,拜拜。”

“你,是不是,要不下次我去帮你说吧。”果果指了指梁清淼的课桌。

“没事,谢谢啊。你早点回去,拜拜。”

“好,别担心了,老袁要是找你,你就说你也忘了,我先走了,拜拜。”

“嗯呐,明天见~”

夏梦望着空荡荡的教室,开始气愤自己的懦弱,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她总是不安,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

就这样,下半学期过了一半,他们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夏梦不再不经意地回头,因为,她怕一回头,会引起他的误会,年少的人都爱冲动,也爱怄气。

夏梦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了,而且,他单单只是对自己变了,他依然和其他同学谈笑风生,嬉闹玩耍,夏梦想不通,至今也想不通,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她没有和别人说他的坏话,甚至,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他什么,因为,在夏梦心里,他是一道要被自己永远珍藏的光,连拿出来分享,都不愿意。

或许是物理竞赛前夏梦对梁清淼“自我炫耀”的反感让梁清淼触到了他微微敏感的神经?又或者,在竞赛后拿到一等奖的梁清淼到最后也没能等到夏梦的一句“恭喜你啊!”让梁清淼觉得夏梦一点也不在乎他?这些都是夏梦日后的胡乱猜测和“反思”,夏梦也不知道,梁清淼具体是从哪一刻开始一下子就跳出了自己的世界。

从梁清淼的世界抽离,可能是夏梦接下来的日子里要一直做的事情了,她从不习惯到习惯,从不理解到顺其自然。

这样的抽离很痛苦,为了不让自己再次经历这样的痛苦,此次以后,她再也不曾走近任何人的世界,当然,也不允许别人走进自己的世界。

中考前的日子里,夏梦明白自己的成绩如果能顺利升入光明中学高中部就不错了,她要感谢这繁重的学习压力,那么多不会的习题和试卷,让她也没有很多的时间怀疑、猜忌和伤感,那些日子,她把精力都一股脑儿扎了在学习上。

众所周知,梁清淼这个常年年级第一的学霸志不在此,他要去市最好的高中一中读书,他可是老师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他一定要上最好的高中,当然,他也是完全有这个实力的。

夏梦并不聪明,可是她相信,勤能补拙,她开始追着老师问问题,深夜学到很晚,因为,她想着,考上高中后,再过三年,她就能离开这里,逃离这个家,逃离这里的一切。

“梁清淼要上市一中了”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是学生们报志愿的时候,梁清淼被保送了,这样的消息,在光明中学不胫而走。夏梦对于听到这样的消息既不惊喜也不意外。

“夏梦,你要报哪里?”果果拿着志愿报名表问夏梦

夏梦指了指窗外“隔壁,我的能力,能考上隔壁就阿弥陀佛了”。

“好啊,那我们还做同桌”。

“好啊,说定啦!”,夏梦和果果开心地击掌,他们都报了光明中学高中部。

“交一下物理作业。”记忆里,那好像是梁清淼和夏梦说的最后一句话了,那么冰冷,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恨意。那天,夏梦一大早就去帮语文老师去整理试卷了,忙得忘了交物理作业,下一节物理课,梁清淼竟然要到了夏梦跟前,听到那句冷冰冰的话,看到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夏梦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甩到了桌子上,随后起身故作潇洒地走出了教室。

后来她躲进了厕所里,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那是关于梁清淼最后的记忆了吧,他凭什么跟自己这个态度,他又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个样子……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梦和梁清淼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好像陌生人,不,他们好像仇人,他们会规避有对方的地方,会在被分到一组做实验的时候默默和别人换位置,会在发作业本时遇到对方的本子时立刻找个理由请其他同学帮忙代劳,从某个时候,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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