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若青喝完后打了个喷嚏,正好喷了夏梦一脸。
“你是在给我预防中暑吗?沈若青!”
“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患难见真情,若青始终记得夏梦见证了自己最窘迫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从那刻起成为了好朋友。
军训在一次次难挨的站军姿、打枪、军体拳和让他们印象最深刻的拉歌中结束。
终于熬过了那些痛苦的日子,夏梦以为自己解脱了,可她不知道,另一个命运的深渊正缓缓向她走来,军训结束回家的那一天,也是夏梦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忆的一天。
那个立秋的中午,她骑着自行车回家吃午饭,初秋的风把若青的长发吹得飘起,“夏梦,你怎么不留长头发啊。”
“我现在太胖了,像个水桶”
“哈哈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顶多是……”
“顶多是什么?你给我想好了再说。”夏梦脚下快蹬了几步,追上了若青。
“顶多是圆锥,我是在夸你啊,别打我,夸你脚小”
“我谢谢你。”
夏梦家比若青家离学校近一些,每次都是若青把夏梦“护送”回家。拐过前面那条路,夏梦就到了。
远处一个阿姨突然向他们跑过来,夏梦赶紧刹了车,她被邻居家张阿姨慌慌张张地截住,“夏梦,赶紧回家吧,你爸进医院了……”夏梦听了一句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不由地晃了一下,若青赶紧扶住了她,“怎么了,我爸怎么了张阿姨,她现在怎么样啊,在哪个医院……”夏梦紧紧抓着自行车的车把,愣在原地,想要往前走,却挪不动脚步。
“已经去医院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先回家,别担心哈。”
“不行,我得去医院啊。”
“大人都去了,你先回家啊,先回家等,兴许一会儿没事儿了就回来了。”
看样子夏梦这个状态是不能自己骑车回家了,若青让夏梦坐到自己后座上,她把夏梦载回了家,张阿姨把夏梦的车推回了家。
回到家,夏梦冲进家门,奶奶坐在沙发上,叙述着白天发生的一切,爸爸去买东西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撞到,坐在地上再也没起来,夏梦还是坚持去医院看看,她冲着跑了出去,可是这里不是大城市,那个年代在他们镇上打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家里人把她拉了回去,说明天一早找车去医院,医院里有妈妈照顾,叫她放心。
不知道那一宿夏梦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一宿没合眼,脑子里只是盼着天快些亮起来。
到医院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爸爸,那个似乎连感冒都很少有的人,一夜之间突然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输液瓶里的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好像夏梦止不住的眼泪,夏梦把头埋在肩膀,她想哭,可她依然强忍着。
那一年十五岁的夏梦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天空灰了。那种灰色不同于嘉慧和梁清淼的离开,生命的裂缝从那一刻开始了,也是那一刻,夏梦感觉自己的生活是在嘉慧和梁清淼离开以后像迅速被下了诅咒一般,所有的恶魔来袭,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她觉得,爸爸应该能好起来,她听不懂医生说的专业术语,她只记得,医生说,爸爸要在医院住好久,妈妈让夏梦回去好好上学,说她在医院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夏梦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壮得像一头牛一样的爸爸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即便是这样,夏梦有一直相信,他会好的。
回家后的夏梦窝在沙发一角,从昨天知道爸爸出事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此刻的她在这四下无人的环境中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她摘下挂在门口的毛巾,捂住脸,嚎啕大哭,十五岁的夏梦就这样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意外,以前她觉得,最痛苦的事情是小伙伴离开她的身边,可是这种痛,要比那些痛更钻心。她只是害怕,害怕失去那个即便是平日里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对他冷言呵斥的人。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夏梦赶紧用毛巾擦了擦哭得通红的双眼,是若青,她关心地盘问着夏爸爸的病情,“他怎么突然就躺下了?他平时身体可好了,我以后怎么办啊?他还能好起来吗?”夏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声音里带着颤抖,“会好的,一定会没事的”若青安慰着夏梦。
那是夏梦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天,而那一天,仅仅是个开始
“如果那场意外一定要来,可不可以晚一点,等到我懂得更多医学知识,等到我赚钱了有能力带他去更好的医院,等到我的内心有更强的承受能力,等到我长成一个大人,让你在脆弱的时候不要还在担心我,等到我也可以为这个家庭分担一些压力……”那天晚上,夏梦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长大后的夏梦常常想回去抱一抱小时候的自己,告诉她,不要怕,你会长大,一切也都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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