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视万物为鱼肉,肆意切割;千里飞雪,将苍穹覆盖,四周一片静寂。
雪将住,风未定,一个人影自北而来,极速的脚步踏碎了地上的冰雪,显得天地间更为寂寞。
水源葵抹了把脸上的积雪,将身体微微前倾,尽量减轻风雪带来的阻力。
大兴城外官道虽然修建的又长又直,但这段路在夜间能见度低下,很快水源葵便停了下来,站在雪地中,聚集精神,开始探寻美杜莎所遗留下的真气气息。
水源葵皱起眉头,她感受到了美杜莎在这里做过停留,继而转身朝着左方森林移动,只是此处她所追寻的气息赫然变作了两道。
看来是美杜莎和盗取宝物的毒君汇合了。
单独对抗其中一人,水源葵虽没有把握获胜,至少还能全身而退,但若是同时面对两人,则自己必败无疑。
她并非有什么正义之心,自然也不会去主动对抗魔王,救护百姓,为国为民更是滑稽之谈,但这次她非去不可。
丈夫死后的十多年,她和儿子在茫茫人海中糊里糊涂地生活了十多年,一旦发现了埋藏心底的线索,绝不可轻易丢失。
筹措了片刻,水源葵最终仍是咬了咬牙,提起步子,向着两道真气消失的位置追踪而去。
时间已过了九时,斗转星移,伸手不见五指,却哪里见目标的影子?
水源葵没有放弃,而是加快了步伐,同时聚精会神在雪地中加快了速度,希望可以赶上。
西方天边黑云重重叠叠堆积而起,雪也停了,头顶上露出一片浅蓝色的天空,却无云彩,而刺骨的东北风又再次席卷而来,水源葵抬头看去,居然有轮明月不知何时悬在了正空,发出淡黄光芒。
这是雨夹雪的前兆,追踪起来更加麻烦,水源葵不免有些急躁。
她正沮丧间,忽然‘咦’了一声,先前气息已被打乱,但又在此处出现了,不过和之前相比,略微弱小了。
沙沙沙——
有动静!
水源葵向草丛中定眼看去,只见漆黑中现出数十个白色的东西,有条莽山烙铁头正缠绕其上,模样诡奇,让人不寒而栗,旅人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最后冻死在荒野中,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场面,只是这条毒蛇被人剥开腹部,甚是眼熟。
水源葵忙查看,刚一走进,一股毒蛇特有的臭味扑面而至,大面积的尸骨出现在空地中,她没有弯腰捡起尸骨,只是见骷髅面上空洞的眼眶中,有青蛇爬行,模样就像是水流,缓缓穿行,她脸色微变道:“美杜莎干的?”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是,美杜莎可没有吃人的习惯,是我多心了......不,难道是毒君?”
一念至此,她神色严重,近乎惶急,与平日里泰然自若全然不同。
那人既然被称为毒君,用毒功夫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下点药让毒蛇醒过来也并非难事,片刻间,她已经疾步退回了原地。
“呵呵,再慢一步,你就逃不过我的手心了。”
黑暗中,有人低声嘲笑着水源葵。
这人隐身于漆黑森林中,看不清容貌,只是透过丝丝月光,大概能推断出是个子不高的男子。男子似乎很忌惮水源葵,没说一句话,便主动变化位置,使得水源葵一时也难以抓住他的破绽,只好静下心来,冷声问道:“十七年了,你还是喜欢装神弄鬼!”
“岂敢岂敢,对手是你的话,我想要活命,当然不会贸然现身,你应该很了解我吧?”
说话间,男子依然飘到了水源葵的东北方。
水源葵锁定了几次他的身影,皆以失败告终,便聚气凝神,准备出手。
只见她仰头向天,脸上肌肉不住抖动,森然道,“美杜莎呢?”
“哼?美杜莎不早就死了吗?你怕不是脑子没有清醒过来!”
听到毒君的回答,水源葵有些诧异,“你们不是一起袭击大兴城的巫咸,盗取了魔枪吗?”
“放屁,就凭那群饭桶,我也需要帮手吗?”男子傲然道,“魔枪在我这里,怎么,想要夺回去?”
“交出来,我让你走。”
水源葵没有在意两人对话间存在的不和谐,生硬的命令着被称为毒君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毒君素来心高气傲,从不服输,即便是水源葵如此强大的对手,也敢与之交战,毫不畏缩,“水源葵,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就因为你曾是主上的情人?呸!当年你背叛主上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毒君的话语间,充满了对眼前女人的仇恨,他的主上陆承嗣当年意气风发之时,率军打的四大帝国毫无还手之力,眼看便要一统天下,作为魔王的宠姬的水源葵却被当时型帝国将军洛晓天成功策反。
正是在水源葵的协助下,洛晓天暗中刺杀陆承嗣,虽没有成功,但成功重伤了陆承嗣,导致了在最终决战中,陆承嗣战败身亡。
这本是型帝国与巫咸协会的机密,知晓的人并不算多,毒君碰巧就是其中一个。
水源葵没有回答毒君的质问,“交,还是不交!”
“有本事,就来拿吧!”
话音已闭,水源葵身后尘土飞扬,藏匿于森林中的敌人还没有现出真身,但是从成复数的脚步声来推测,对方应该是有着多只教的爬行魔物。
周围的空气都被着令人作呕的潮湿木腥味所占领,目前看来并没有散发剧毒,但仍旧使得水源葵浑身不自在。
笛声悠悠,似是在诉说着悲凉的故事,声调悽楚,水源葵不懂音乐,但这笛声每一音都和那魔物行动相一致,笛响一声,怪物便走进一步,笛声越快,魔物的速度也逐渐加剧。她虽心思单纯,竟也被这魔音扰动心协,一时间收起了攻势。
但她毕竟是名身经百战的巫咸,急忙宁神屏思,运起真气格挡音律,心跳便即趋缓。
只听得笛声渐急,由先前的柔韵细细蓦里转变成犹如金戈铁马一般。似是荒山猿啼与春日歌谣交相辉映。
看这情形,毒君对于驱物的领悟又上了层楼,甚至可以命令魔兽为他所用,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魔物,才会出现这么令人难以忍受的诅咒之力与杀戮之力呢?
就在水源葵思索的时候,前方的阴影中,出现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影。她的双眼泛着赤色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水源葵。
“人形的魔兽?”水源葵微微一惊。
“哈哈哈,水源葵,我要你死!”
人影可不会去探索她的想法,抬起手臂,呈直线伸长,不偏不倚的刺向水源葵的心脏。
“哼!”面带不屑之意的水源葵,迅速向左踏出一步,作为试探的第一击自然落空了,“这么急着动手,那我就送你下地狱吧!”
她就随意的站在空地的中央,似乎在看不见的地方摆满了佳肴,以此来作为隆重宴会的开头。
看到她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魔物没有轻举妄动。
“害怕了吗?”
魔物没有回复水源葵的挑衅,在毒君的催促下,她现在只想快速的解决战斗,没有片刻的迟疑,向前迈开了步子。
水源葵从魔物的步伐中察觉到了杀意,也不再多话,缓缓的从衣袖中取出了某件武器。
被水源葵握在手中的东西,迫使魔物再次停了下来。
那是一把约莫长六十厘米的武士刀。
椭圆式的刀格上镶嵌着的是一颗似玉非玉的菱形晶块,刀身通体漆黑,只有刀锋处有着细微的寒芒,犹如一只吞噬星空的巨兽。
这把武士刀——仅仅只是放在那里,就足以让魔物感受到恐怖的气息,想来应该是水源葵凭借真气汇聚而成的。
“你也别躲着了,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吧。”水源葵用冷漠的语气,对着魔物说道。
“吼!”
魔物发出的叫声就像用手指在玻璃上划过般,刺痛着水源葵的耳膜。
“真是烦人,闭嘴吧。”
水源葵骂了一句,随机高高的举起了武士刀——
“你就乖乖死在我的刀下吧!”
天空在咆哮,大地在奔腾。
庞大的金系真气开始了徐徐加快了旋转速度,原本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错觉在瞬间变化成了浅灰色的云海。
它们每转一圈,都是使得炫目的金属变得更加绚丽,滚滚而来的真气倾斜而出,黑暗中的魔物根本无匹敌——
主动权已经被水源葵夺取,是否能撑过这一击,对于魔物来说都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