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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犀利哥(1 / 2)

一九九九年,八月。泰国,宋卡府,合艾市。

雨季闷热的天气,下午三点,一家名叫“合珍”的粤菜馆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皮肤雪白的大眼睛女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好啊,小沁儿,老板不在你就偷懒!”一个二十多岁盘着发髻的女子从内堂走了出来,用粤语嚷嚷着。

叫沁儿的女孩回过神,连忙站起身:“苏珊姐,这不是没客人嘛。”

苏珊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沁儿面前摊着的报纸,“呦,哪来的中文报纸?”拿起来一看,一条醒目的标题:长途汽车爆炸坠崖,27人死亡,15人重伤,3人失踪。

“怎么又有汽车爆炸?上个月不是才一单?”苏珊快速浏览了一下,觉得不对劲,把报纸翻过来一看,立刻丢回到桌上,“搞什么,一个月前的报纸你还在看!再说你又不认得中文,看个鬼啊。”

“谁说我不认得?我不是正在学嘛。”沁儿用手指点着报纸上的大标题,用粤语一字字念道,“香、港、特、别、行、政、区、成、立、两、周、年……”

“看旧报纸多没意思,给你看本好看的。”苏珊说完转身,片刻后回来,递给她一本杂志。

沁儿接过来一看,笑道:“你这个更旧了,是六月份的了。”

苏珊撇撇嘴:“时装杂志又不是新闻报纸,怕什么过期?一本新的价钱可以买十本旧的呢!我还要养儿子,哪有那么多的闲钱。”说着翻到其中一页,“看,凯文啊,帅吧?”

沁儿低头看了看,扑哧一笑:“原来是你的偶像,韩国名模凯文啊。可是,他穿得怎么像个要饭的?衣服裤子都是破破烂烂的……”

“不懂就别乱说,这是时尚!名设计师库洛尼的春夏专辑。”苏珊说。

沁儿歪着头看了半天,抬头道:“我左看右看,还是像个要饭的。”

“没眼光!”苏珊见她嘲笑自己的偶像,忿忿地抄起杂志,转身就走。

“苏珊!”沁儿叫住她。

“什么事?”苏珊回过头。

“你的偶像,凯文啊!”沁儿指了指窗外,“就在外面!”

“不会吧?”苏珊马上扑到窗前,激动地往外看去。哪有什么凯文,只有一个流浪汉正从街对面走过来,不知是否看到她们在窗内比划,竟然就停在了店门口。

那流浪汉的T恤牛仔裤破烂污浊,早就没了原来的颜色,满脸头发胡子纠结着,看不清相貌,只见两条浓黑的眉毛簇在一起,正仰头看着合珍馆的招牌,眼神迷茫,状若沉思。

苏珊抬手给了沁儿一个爆栗:“臭沁儿,你可以耍我,但不可以污蔑我的偶像!”

“这怎么是污蔑你的偶像呢?”沁儿故作认真地说,“你看,他绝对有一米八了,够高够瘦,但又不是干瘦哦,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体型,模特身材……”

这时那流浪汉侧过身向店门口张望,沁儿指着他又说,“看,看!腿够长,屁股够翘……一点不比你的凯文差!说不定他是个行为艺术家呢……”

苏珊“嘁”了一声:“什么行为艺术家,就是个要饭的!我看他是想过来讨口饭吃。”

“那我去拿给他。”沁儿说着起身去后面,一会儿功夫就拿了个外卖的餐盒出来。

苏珊道:“干什么,你真的拿给他?”

“怕什么,反正都是剩饭剩菜。”沁儿看了一眼流浪汉,又说,“你说,他是本地人还是韩国人?”

“韩国人怎么可能跑到泰国来讨饭?”苏珊说了一句,忽然明白过来,拿起手中的杂志去敲沁儿的头,“不许你拿我的凯文开玩笑!”

沁儿笑着躲开,两步跨出了店门。

那流浪汉还在店外徘徊,沁儿身材娇小,只到他的肩膀高,举起餐盒,用泰语道:“嗨,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吃。”

流浪汉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看那眼神似乎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沁儿打开餐盒的盖子,又往前递了递。

流浪汉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餐盒。

沁儿注意到他的手竟是修长干净,不同于一般乞丐的乌糟漆黑。

“谢谢。”流浪汉低声用英语说了句,就垂下头,捧着餐盒转身离去。

沁儿看着他的背影,一转念,用英语叫道:“等一等!”

流浪汉站住,回过身,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沁儿上前两步,仍用英语问:“你不是本地人吧?”

流浪汉怔了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是韩国人?中国人?日本人?马来?菲律宾?……”沁儿问了一串,流浪汉只是眼神迷惑地看着她,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难道他听不懂?沁儿叹了口气,不准备再理会他,就要返回店里。

“请问……你是在这里工作的吗?”流浪汉见她要走,忽然开了口,说的也是英文,还是把磁性好听的声线。

沁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流浪汉迟疑了一下,问道:“请问你以前在这里见过我吗?”

这是什么意思?沁儿心里奇怪,不过见他态度彬彬有礼,还是回答他:“我不认识你。你以前也在这工作过?”

流浪汉摇了摇头:“我是问,你以前见过我来这里用餐吗?”说着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沁儿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说:“没有。除非你不是这身打扮,呵呵。”

“那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流浪汉又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沁儿说完转身就走,可是余光瞥见他脸上的失望,又有一些于心不忍,扭头道,“我在这干了三个月了,不过确实从没见过你。”

这个家伙是从火星来的吧?古怪的流浪汉。沁儿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餐馆,回头看去,那流浪汉也已离开了。

“你可真行,和个要饭的都能有话聊。”苏珊望了望店外。

“你猜错啦,他不是泰国人。”沁儿笑嘻嘻地颇有些得意,“他听不懂泰语的,他说的一口伦敦腔的英文。”

“犀利喽,还伦敦腔呢,你能听出什么是伦敦腔?难道你去过伦敦?”苏珊嗤之以鼻。

沁儿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最后说:“反正我能听出来,他说的英文不像本地人那样带口音,也不是美式英语。”

“管他说的什么语,他就是个要饭的!”苏珊哼了一声转身去内堂。

“说不定他会说韩语呢。”沁儿冲着苏珊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第二天下午,那个流浪汉居然又来到店外晃荡。

两个人正在擦桌子,沁儿捅了捅苏珊的胳膊:“苏珊姐,你的凯文又来找你了。”

苏珊扭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抹桌子:“是来找你的,还不快去给你的犀利哥送吃的去,顺便聊几句,再欣赏一下他的伦敦腔英语。”

沁儿不理会她的调侃,竟然真的放下手里的抹布,向后面厨房走去。

“你真去呀?小心被老板发现。”苏珊低声叫她。

“不会的,厨房的炳哥和我最铁了。”沁儿笑着进去,片刻功夫就拿了饭盒出来。

苏珊在窗内看着沁儿把饭盒给了那流浪汉,两人说了几句,又一齐抬头看,然后那流浪汉就转身走了,沁儿也回了来。

“他不会说韩语,但会说粤语,还认得中文,认得我们店的招牌。”沁儿说,“看来他是你的广东老乡。”

“噢,他是中国人?”苏珊问。

“他说他‘应该’是中国人。”沁儿蹙起眉毛,“奇怪的家伙。”

“非法居留?偷渡来的?”苏珊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沁儿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一星期,那流浪汉几乎每天都来店外“报到”。

这天老板终于发现了,把沁儿叫过去训话。

“沁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吃里扒外!”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头瘦小,嗓门却很大,气势汹汹。

“不就是些剩饭菜嘛,您就当做善事了。”沁儿讨好地堆起笑脸。

“做善事?那谁来给我行行善?现在亚洲金融危机,客人一天比一天少……再说餐盒还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哪,给个叫花子饭还要用餐盒装?从你这月薪水里扣,加倍扣!”老板说了一大通,气哼哼地转身,走到一半又回身道:“还有,你从今天起,每晚收市后把地都拖一遍再走!”

“小气鬼!”沁儿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

“老板对你够大方的了,换了别人,多半就直接炒鱿鱼了,小—沁—儿。”苏珊捏了捏沁儿的脸蛋,眼神暧昧地笑了笑。

转天流浪汉来的时候,苏珊说:“啊,这下好了,看你拿什么打发他。”

沁儿张望了一下,见老板不在,去后面转了一圈回来,拿着两个面包在苏珊眼前晃了晃。

“不是吧,你自己花钱买东西给他吃?”苏珊睁大了眼睛,“那你不如直接给他点钱好了。”

“也是。”沁儿居然点了点头。

走到店门外,沁儿说:“嗨,今天换换口味!”一只手递上面包,另一只手掏出几张泰铢,“这个也给你,随便去买点吃的用的吧,看你的衣服都快成抹布了。”

流浪汉眉毛一挑,看着泰铢的目光骤然深邃,随即接过面包,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走开。

沁儿讪讪地把那几张钱揣回口袋,摇了摇头,回到店里。

“你那几个钱挣得容易啊?真的给他!”苏珊说。

“他没要钱,只拿了面包。”沁儿答。

“这个家伙,有手有脚,不聋不哑,却不找份工,就知道吃白食……”苏珊哼了一声,“沁儿,明天不要理他了,小心他缠上你!”

“我就是觉得他可怜。”沁儿一边低头干着手里的活一边说,“他其实挺有教养的,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大概,这里有问题。”沁儿指了指脑袋。

谁知接下来一连几天,流浪汉都没有再出现。

沁儿心想,是不是那天我要给他钱,所以他就不再来了?还真是奇怪的家伙。

这天早上沁儿一出门就莫名其妙地连打了几个喷嚏,接着就开始了极为倒霉的一天。先是到了店里后,在厨房门口踩在一滩油迹上滑了一跤。中午送外卖时,又被对面跑过来的一个冒失鬼撞翻在地。那人急急忙忙把她扶起来,连声对不起也没有,就跑了,剩下沁儿对着打翻的饭盒和一身红红绿绿黄黄的酸辣酱汁与咖喱欲哭无泪。

四份外卖只送了一份,沁儿顾不上揉揉摔得生疼的臀部,赶紧跑回店里,让厨房再补上三份。印着“合珍馆”的送外卖专用马甲被染得一滩糊涂,沁儿脱下来洗了半天也没洗净。更悲惨的是,这一周的薪水又被老板扣了。三份盒饭,外加顾客长时间的等待和投诉,影响了店里的声誉,理由充足,不得上诉。

夜市结束,收拾完店面,沁儿卖力地把地板拖了一遍,这才浑身酸痛地离开。

今天摔了两跤,都快摔散架了。沁儿腹中空空,拿着面包,边啃边走。这面包放了三天了,那流浪汉都没来,这么热的天,再不吃就坏了,她可没有奢侈浪费两个面包的资本。

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子,通常沁儿晚上不走这里,可是今天实在太累了,还是超近道吧。走进巷子没多远,沁儿就后悔了,因为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而且似乎是专门跟着她的,她慢那脚步声就慢,她快那脚步声也快。

沁儿不敢回头,心一点点提起来。走到巷子中间,实在忍不住了,把吃到一半的面包一扔,拔腿就往前跑。

才跑了没几步,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一把扯住她。

沁儿本能地张嘴要叫,却立刻被一只大手堵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把她的左臂反剪到背后。

“敢叫我就掐死你!”那人说的泰语声音沙哑。

沁儿惊恐地点点头,鼻尖充斥着混合着劣质香水的汗馊味。

那人把捂着她嘴巴的手放下,拉过她的右臂到背后,一并抓住,然后伸手把她肩头斜挎的小包扯开,翻了几下,低声喝道:“那东西呢?”

包里只有一点零钱,还有口红、镜子等一些小杂物,沁儿不知道他指什么,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

那人似乎很焦躁,探手到她腰间、臀部摸索。

“不要!”沁儿挣扎,无奈那只大手把她的两条手臂钳得死死的,慌乱中只有放声大叫,“救命啊—!”

那人迅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两下把她拖到墙边,欺身到她正面,“咣”地用力一推。

沁儿的后背撞得生疼,却也得到了机会,抬起膝盖往那人的胯间撞去。

那人闷哼一声,吃痛松开了手。沁儿转身想跑,却立刻被抓住,颈间一紧,已被那人扼住了喉咙。

“臭丫头,想死啊!”那人恼怒地骂了一句,又把她顶在墙上,伸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沁儿无法出声,只觉得掐住自己喉咙的力道渐渐加大,很快就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心中充满了濒死的恐惧。

正在神智就要丧失时,沁儿突然颈间一松,被人大力推到地上。她连咳带呛好一阵才喘过气来,只觉得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用右手勉力撑起身体,扭头看去,只见两条人影扭打成一团。不过片刻,其中一个人骂了句什么,然后向巷口跑去,另一个人则向她走过来。

那人背着光,投射出的巨大阴影越来越近。沁儿惊恐地看着他,浑身颤抖,喉咙痛得发不出声。

“没事了。你还好吧?”那人走到她跟前,弯下腰道看着她。

竟然是那个流浪汉!沁儿听到熟悉的粤语,心里一松,几乎瘫软在地上。

流浪汉见状,伸手要来拉她。沁儿忙道:“别,我的手断了!”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说着用右手撑着缓缓爬起来。

“这里不安全,得尽快离开。你还能走吗?”流浪汉问。

沁儿点点头,在流浪汉的搀扶下,一路跌跌绊绊地回到了租住的小屋。

两人进了屋,沁儿拉下灯绳。橙黄色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一片光明,恍若隔世。

“你的胳膊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流浪汉问。

沁儿早已疼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咬着牙道:“不知道,好像是骨折了,一动也不能动。”

“让我看看。”流浪汉说着上前一步,伸手托着她的左肘,小心地摸了摸,然后轻轻向外旋转。

“别动,疼!”沁儿倒抽着冷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不动,不动。”流浪汉正要松开手,忽地道,“不好,有人追来了!”

“什么……啊——!”沁儿一声凄厉的惨叫,流浪汉立刻像弹簧般跳开三尺远。

“你干什么?”沁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流浪汉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你没骨折,是脱臼了。我已经帮你正回去了。”

“你……”沁儿看向自己的胳膊,好像确实不疼了,只剩下麻麻酸酸的感觉。

流浪汉见她还不敢动,便道:“真的没事了,你试着动动看。”

沁儿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一抬头却见流浪汉在四下打量着屋里。

房间很小,除了一张窄小的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桌子和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就再无它物。

流浪汉的眼光扫到床上的米白色床单,走了过去,呼地一把掀起来,在沁儿惊疑的目光中用力一扯,刷地撕下一长条。

“你撕我床单干什么?”等沁儿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流浪汉转过身,说了句:“别动!”就拿着布条缠上她的左肘。

沁儿莫名地顺从了他,按他的指示乖乖的不动,看着那双修长的手在面前灵巧地绕着布条,只几下就已迅速将她的左肘固定在胸前,动作竟然十分地娴熟。

“一个星期后再拆。”流浪汉的口气活像个医生在嘱咐病人,“记住,别乱动。不然变成习惯性脱臼就麻烦了。”

“会吗?”沁儿傻愣愣地看着他。

“当然!你多大?还不到二十吧?”流浪汉问。

沁儿点点头:“我十八岁。”

“第一次因创伤发生的脱臼,如果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以后再复发脱位的机率为百分之六十到九十五。”流浪汉及其熟练地说出一串数字,却又立刻陷入了沉思,皱着眉头,眼神迷茫,自言自语道,“为什么……百分之六十到九十五……”

沁儿可不管什么百分之六十还是九十五,反正已经对他是佩服得不得了。她上学时有一次上体育课一个同学胳膊脱臼了,校医居然说处理不了,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固定,送到医院。也是先拍了X光片,然后又折腾了好半天,才正回去。当时她陪着那个同学一起,听他杀猪一样惨叫连连,印象太深刻了。而现在,这个流浪汉,居然只是摸了摸,就能判断她是脱臼而不是骨折,然后只一下子,就把她的胳膊肘正回来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只不过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显然脑子又开始迷糊了。沁儿不由心中惋惜。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用右手端着递给他:“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谢谢你。”

流浪汉回过神来,接过杯子,淡淡的道:“哦,那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你我早就饿死了。”

沁儿明知他是说笑,却也不由扑哧一笑:“我叫沁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流浪汉摇了摇头。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沁儿道,“恩人的名字我总是要记下的。”

“名字只不过是个记号,随便你叫我什么好了。”流浪汉语气木然。

沁儿以为他是不想说,却也不便勉强,想了一下说:“那我叫你‘阿利’,可以吗?”

“阿Li……阿Lee?哪个Li?”

“犀利的利啊。”沁儿说,“因为你太厉害了!你以前,是看跌打的大夫吗?”

“阿利”摇了摇头,神色不快,似乎不愿再和她多说,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沁儿叫住他,迟疑着道,“我一个人……害怕。”

阿利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怕我是神经病,或是杀人犯?”

沁儿吓了一跳,立刻又恢复了笑容:“反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个大大的好人!”

阿利看着她,一瞬间眼神复杂,随即收回了目光,返身扭开房门走了出去,随着关门声抛下一句:“我就睡在门口。”

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呼呼转动,小屋中仍是闷热难挡。沁儿今晚受了惊吓,心神不宁,加之一条胳膊被绑着,别扭得很,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嘎”的一声,风扇停止了转动。居然又停电了!这已经是八月份以来的第二次了。

沁儿叹了口气,翻过身平躺着。没有了风扇的噪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轻微的鼾声,沁儿忽然就觉得心里踏实了,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沁儿第一件事就是跳下床,打开房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阿利已经走了。沁儿心中不由隐隐有些失落。

到了合珍馆,苏珊看见沁儿吊在胸前的胳膊,不由得大呼小叫。

沁儿说:“我昨天晚上差点就死了,幸亏阿利救了我。”

“阿利?阿利是谁?到底怎么回事?”苏珊拽着她,简直比她还紧张。

“就是犀利哥凯文呀,那个流浪汉。”沁儿向苏珊讲述了昨晚的遭遇。

苏珊听得连连惊叹,最后说:“小沁儿,你真是命大!不过也合该他来救你。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被老板罚留下来拖地呀。”

沁儿倒是在想,昨晚那个人对她究竟想干什么?劫财?她没钱;劫色?也不像……

老板知道了沁儿的事情,难得大方地手一挥:“这星期你都不用留下来了。”沁儿正想说“谢谢老板”,谁知老板接着一句:“下星期照旧!”

沁儿不敢多说,乖乖地练习单手托盘子去了,生怕老板来一句“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了”,那她只有去喝西北风了。在这个季节,西北风都没有啊。

一整天阿利仍是没有出现。

苏珊见她频频走神望向店外,小声道:“想什么呢?再打烂一盘菜,你这个月就白干了!”

沁儿是在想,她都没有好好谢谢阿利呢。起码该请他好好吃一顿,再买两身衣服给他。

晚市结束,沁儿出了店门没走多远,忽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今天这么早就收工了?”

沁儿惊喜地回过头:“阿利!”

阿利站在她身后几米开外,双手插在牛仔裤袋里,正闲适地看着她。

沁儿走过去兴冲冲地说:“我都等你一天了。走,我们去吃宵夜!你饿坏了吧?”

阿利摇摇头:“不用了,我刚吃过东西。”

“你哪有什么东西吃?走吧。”沁儿几乎想去拉他的手了。

“这你别管,反正我吃过了。”阿利忽然冷下脸,现出一副拒人千里的神色。

沁儿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怔了怔才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阿利淡淡道:“我就是路过,碰巧了。”

“不吃算了。那我回家了。”沁儿轻声说了一句,就调头往前走去。阿利不紧不慢地一路跟在她后面。

到了家门口,沁儿打开门,转过头道:“我要进去睡觉了啊。”

阿利停住脚步,站在走廊的阴影中,语气淡然地说:“你去啊,难道还要我陪你睡?你的床太窄了。”

沁儿被他这句话噎得哭笑不得,进去反手关上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这家伙,明明是不放心她的安全,才一路跟来,却又那么嘴硬!

过了一会,听听还是没动静,沁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头出去。只见阿利倚在墙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半截香烟,只是噙着,没有点火,低着头,似乎正在沉思着。

沁儿轻轻掩上门,拉开抽屉狂翻了一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打火机和小半包香烟,然后开门出去,走到阿利面前,递上一根。

阿利怔了一下,扔掉嘴里的烟头,接过了烟,没有说话,用两根手指夹着,凑到了唇边。

沁儿举起打火机,咔哒咔哒用力打了好几下,终于打着了火,点上了烟。

阿利拿烟的姿势很奇特,是将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处,所以每吸一口,都几乎将整个手掌罩在嘴边。一点微光在他修长的指间半明半暗,烟雾缭绕中,这个昏黄灯光下衣衫褴褛的男子,带着些迷茫,带着些颓废,带着些潦倒,却又透出种说不出的魅惑。

“你看什么?”阿利突然俯下头,直盯着沁儿。

沁儿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磕磕巴巴道:“那个……嗯……我是想问你,我可不可以洗澡?”说着用右手指了指绑住左肘的布带,“天气太热了,连着两天不洗我会臭死的。”

阿利瞥了她一眼,把烟噙在嘴里,腾出手来,一言不发地开始给她拆绷带。

沁儿忽然想到阿利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了,刚才那句无意的话肯定又得罪他了,这个刺猬!不由暗自吐了吐舌头。

“我有洗澡,只是没换衣服。”阿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叼着烟从牙缝里含混不请地说了句。

沁儿可不想再追问他去哪洗的了,进了屋,匆匆冲了个澡,左手不敢动,脱穿衣服费了半天劲。出来时见阿利一手拿着布带,一手捏着半枝烟,已经掐灭了。

沁儿以为他是不舍得一次抽完,便道:“这半包烟是我们厨房柄哥帮我搬家时落下的,都给你吧。”

“我不喜欢抽烟。再说,这烟也太差了。”阿利手指一弹,半截烟远远地飞了出去。

这个人!沁儿真是无语了。不过还是乖乖地站了过去,让他重新绑好布带。

“嗯,那个,晚安。”沁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利点了下头,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点进去。

沁儿躺到床上,脑子里乱转如麻,很久才睡着。

早上起来,阿利依然是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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