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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行(1 / 2)

?正是正月十六夜,老少妇孺皆在城中走百病,乃至城门鼓楼上都人迹不绝。月上柳梢,车水马龙。元芜带上木香去往归义侯府。归义侯府位于中城,与应天府衙遥遥相对,其间还有一水之隔。应天府内多水多桥,许多街道由于顺水而设显得曲曲折折。元芜顺着人流且行且走,约摸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过了内桥至中城。

等站到归义侯府门外,与那两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对望之时,元芜才发现木香实在是个累赘。她本想找一处晦暗的围墙铤而爬险,这种事实在以前也没少干,只是如今木香在身,艰险程度加深不止一点点。或者干脆人模狗样跑过去叩响大门,只是开门的怎么也不会是明升,差人去通报,要想个什么由头才能只让明升知道是她来了,而不是让彭太后碰上。就拿玉牌当个幌子,元芜主意既定就上前叩门。果然,那府门只开一道缝,里面出来个小厮,见了元芜,却也不行礼也不问来者是谁,只硬生生地问来此所谓何事。元芜见他那样的做派就大胆放心地说木香要求见归义候烦请通报,便给了一锭碎银,那小厮欢天喜地引了元芜到大堂坐等,又一溜烟跑进里屋去了。这归义侯府原是这样松范,元芜心想明升到了这里不过就是个有名无实的摆设罢了,想来日子是不复从前那么舒坦的。

此时明升正在书房记账,自打进了京后,明升以为既已投诚只为保全族人性命,自当日日以钱洗面,就连当皇帝时也不曾有这样的挥霍,在外人看来简直堪称骄奢淫逸,荒唐无稽。只有自己知道也就是做个样子给老朱看的,等到花得老朱认为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就该停手了。只是这样一来十分繁琐,每日都要上账,每旬都要盘账,且是亲力亲为,明升领悟到,往往这样的小事比较能让人苦不言堪。正记到今日采买的各类古玩字画等物什,看门的小厮在门外通报说是有位叫木香的求见。

明升愣了一下,扔下笔就跑到门外,问那小厮:“可是个姑娘带着一个女娃?”

“女娃倒是女娃,只是姑娘却不是姑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哥。”明升随即了然,大步向前院走去。

明升立在那大厅的屏风边上看,元芜端坐在右手面最末的那张黄花梨木交椅上低头摆弄木香的头发,木香就挨在她膝盖旁望着那房椽上的青碧绘饰目不转睛。他挥手让那小厮退下,将双手背在身后,用左手死死去掐右手的掌心,好让钻心的疼痛使他不至于张皇失措,清醒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他穿过屏风,元芜看见了他,原本应该从此天各一方的两个人却这样轻易地重逢了。

两人都是这样心惊,这样无言,待明升走到跟前,元芜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声:“明升!”

明升看着她那因欢欣而焕发着熠熠神采的双眼,他的内心却满是挣扎,一口苦涩涌上喉头,连双眼都是酸胀的。明升不知该怎样去对待木香,他原想伸手去抱她心里却是那样的不情愿,他不情愿。明升低头附在元芜耳边低声说:“这大厅恐怕隔墙有耳,有什么话我们到后面去再说。”元芜点点头抱起木香跟在明升身后向内院去。

一路亭台曲折,水榭缭绕,只遇到寥寥数个仆奴,人人却皆是一副神色松懈,见惯不惯的样子。元芜心中诧异,紧跟在明升身后低着头默默行走。约莫一盏茶功夫到了一处大约是藏书阁的地方,里面书架林立,一屋子全是书册,密密麻麻的。后面立了一架硕大的屏风,走进去才发现有扇小窗,临窗设有一套紫檀木桌椅,那案上面也堆满了一卷卷的书稿。元芜把木香放下后,在案对面的木机子上坐下。

明升将门关好后也坐到那张交椅上,一时间无从问起。元芜却是迫不及待:“这里能大声说话了?”

“嗯。”

“不会让彭太后和王皇后发现我和木香在这里吧?”

明升顿住了原来这一路她的宁静是为了这个缘故,不禁失笑答道:“她们两个都不在这里。我和母后投诚当日,王皇后就走了。进了京以后,母后就在大明宫里住了。”

“啊?这是什么缘故?”

“王皇后是在我寝殿外跪了一宿祈求我放她走的,母后是被大明皇帝押在宫里当人质以防我有异动。”

“那你......”元芜问不下去了,彭太后是明升的生母,王皇后是明升的发妻,此刻明升虽故作轻松地回答了她的问话只怕心中是难受的。

“元芜,我没那功夫伤春悲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一提到这话,元芜就从怎么出的大夏国怎么入的应天府,怎么赁屋而居又怎么在上元灯节尾随明升怎么挣脱那黑手等等,讲得是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最终口干舌燥。

明升沉默地听着,沏了一盏茶放置她手边,神色凝重问道:“除了那黑手你可看到有其他人跟着我?”

元芜摇摇头,不解其意:“明升,你为何要上船?”

“我在设法救母后和族人,此事凶险万分,牵涉之广是我所无法预知的,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元芜,你已被人发现,那块玉牌使你和木香的身份昭然若揭,在查明黑手之前你和木香哪也去不了了。”元芜不曾想竟有这样的严重,本来玉牌丢失已让她方寸大乱,现如今更是让她六神无主。

正在此时,窗边先是闪过一个人影,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在门外通报外面有人求见。原来要抵达这书房门前必经过这窗边,而廊上的灯火一定会将这人影映在窗上,在里面的人早已知晓门口有人会来,真乃一个掩人耳目的设计。明升从不让外人进到里面,而是走到门外与那小厮会话。元芜也从屏风里走出去察看木香。却见那小厮递予明升的,正是她那丢失的佩囊,心里咯噔一下。

听得明升对那小厮吩咐道:“请那位公子到中堂西厢房,另外去把芸娘叫到这儿来。”

那小厮领命下去了。

元芜从明升手里一把抓过佩囊道:“都找到这里来了,必然是那黑手,他早已认出了你,就让我先去会会他,试探虚实。”

明升见元芜激愤难平,若是打草惊蛇便诸事不妙,劝道:“且不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尚不清楚,即便你见了他,认出了他,你却也不知他是谁。还是先看看那玉牌是否无恙。”

元芜只听得玉牌两字就消停了,打开佩囊,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明升心想这下好了,元芜是要劝不住了。果然,元芜抬脚就要往外去。明升急忙拽住她问道:“那木香呢?你要把她扔在这里不管吗?还是你要带她也去?你急什么?先等芸娘来。昨夜你作的是男子装扮,天色又暗,恐怕他只当你是个男子,你若带木香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待会儿,我让芸娘来给你梳妆打扮成府上丫鬟模样,她留下来看着木香。你和我一同过去,先敞着大门你便候在门外,听我差遣,待我发话你就装作进屋看茶,他若是那黑手你就将杯盖搁在托盏上,他若不是,你就将杯盖盖回去。无论他是也不是你都要镇定自己,奉完茶就退下去。”

“就如你所言,他未看清我,我也未曾看清他,更何况他是在我背后。光凭看他一眼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我只狠狠咬了他一口,大约是在右手上。”

“那便是有迹可循了,你先进去看他身量是否相似,另外的我自有办法弄清。”

说话间门外来了一名女子元芜认得那便是芸娘,明升对她交代几句后,她又匆匆退下,片刻就带来了一套丫鬟装束并一个茶盘,元芜与她便到屏风后去了,元芜一面换衣,芸娘一面与她梳头,动作十分麻利,不过半盏茶功夫就收拾停当。元芜从旧衣堆里取出一枚银铃交予芸娘:“你身上挂着这银铃,木香便不认生。且有劳嬷嬷好生照看。”说完端起那一个茶盘,便和明升匆匆去了。

一路上两人也是沉默无言,仿似脚下生风般,快到厢房门口才渐渐慢下来,元芜手托那茶盘立在门口,明升侧了她一眼就进去了。

少顷明升就紧闭房门,元芜不解其意。想起明升嘱托只是只好立在门外附耳倾听。

此刻明升冷静异常,眼前这番景象是他曾所预想,只是不想此人竟亲自前来。明升躬身行礼:“见过燕王殿下。”

朱老四并不理会他那套,一摆手示意他起身,道:“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此处要是方便说话,你我就别绕弯了。”

明升倒喜这样的性情,只是朱家人诡诈,不便轻信。朱老四见他不言,仿似看透明升那点心思,单刀直入道:“那玉牌确是我拾了,今日我来府上只想问明一事。”

明升知其用意,也不再拘谨,爽快道:“这厢房密不透风,殿下想问什么,明升尽力解答。”

“昨夜,我在镇淮桥上看见你了。你和归德侯还有李嬷嬷究竟在那船上商议什么大事?”

“殿下既已知晓,何不去问李嬷嬷?她是碽妃的亲信,殿下见她要远比见我适宜。”

“为着那块玉牌,今日我已然到了归义侯府,便一道问明了,岂不省事?”

朱老四以玉牌为要挟,明升又何尝听不出这话外之音,日后是敌是友就看今晚,便激将道:“明升担忧殿下年少扛不起这其中的机要所在。”

“那你何不放胆一试。”

“这大明朝,殿下想要吗?”

明升这一诘问来势汹汹,朱老四懵了,一个激灵醒过来,原来这就是母妃的绸缪,可自己却从未想过僭越。如今明升这话一出口,无论他怎样回答,都已经把他俩死死拴在了一根绳上。朱老四只得不回答,以问制问:“那玉牌可是归义侯想要的?”

听得这句明升但笑不语。

朱老四并不响应,径直说道:“李嬷嬷许的好处,竟让你们这么不怕死,宁可铤而走险与她共谋。你们知道留在这里死是迟早的事,且是株连全族。唯有将你们送出中土,远走高飞,举家迁往李朝,好寻得李氏宗族庇佑。”

“殿下快人快语,我也不避实情。我等答应助你兄弟二人夺天下,碽妃则会设法将我和归德侯送往李朝。李朝是你母妃的故土,表面上是我等在李氏宗族的庇佑下,实际不过是在其屋檐下低头苟活。届时若不出钱出力对你们有求必应,你母妃一封家书,我们还不照样是客死异乡。若不是为了年迈的母亲和全族人的性命,我明升惟愿寸土不让,单刀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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