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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局(1 / 2)

简宏成居然没走错路。宁宥见时间还早,让简宏成将她送到所住小区门口。宁宥说了“谢谢”,垂眉静默了会儿,便转身进去了。简宏成心中千言万语,但想想宁宥现在心里乱,就什么都没说,让她走了。可久别重逢,他心里无法平静,默默坐进车里发呆。

宁宥快步走回家去,想不到走出电梯,却见家门开着。她惊慌地冲进去一瞧,只见穿制服的人员正在她家搜查,而郝青林戴着手铐灰头土脸地垂首站在客厅。宁宥明了,什么都不说,自觉地手一背,站在门口。等制服人员看见她,才自我介绍:“我是郝青林的妻子宁宥,你们请便。”

郝青林这才意识到宁宥回家了,他一脸愧意地看着宁宥,连忙解释:“我都说了,我没拿一分钱的工资外收入回家,我的事与你无关,可他们还是要来。对不起,宥宥,连累你。”

宁宥瞪着他,只会摇头,对他无话可说。她还是直接跟制服人员讲:“如果你们愿意让我动用你们已经查抄的电脑,我愿意配合向你们演示我家历年通过家庭记账程序做的家庭账,以及提供所有相应单据。我是收纳控。”

制服人员不禁笑道:“电脑里面的内容我们会查。你看看,除了地上这些,还有什么证据是我们该收集的?”

“有,这些恐怕郝青林也不清楚,我进书房拿给你们。几张光盘,在这儿,是我保存的我们家人历年QQ交流的记录。我是做技术的,职业病。这里是我名片,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欢迎来电。但最好请让我做一下备份,这是我的家庭档案,我不愿看到有任何闪失。”

光盘封面,是清晰标注的年份。制服人员见宁宥如此配合,便也客气对待,拿出他们随身携带的电脑先粗粗查看了一下,就帮宁宥刻盘。

宁宥此时无事可做,又看向郝青林,想问,又不便问,一径怔怔地看着他。郝青林被她看得低下头去,道:“我爸妈那儿,你先帮我瞒着。我在里面会好好交代,不会一错再错。我的事……”他看看制服人员,见对方摇头,连忙吞下,只说私事,“宥宥,你要帮我,看在灰灰的面上,一定要帮我。”

宁宥看着丈夫,却不禁想到简宏成的话:“两年前,郝青林凭什么维持婚外情,他工资卡上的收入逃不过你的法眼,他必然要找外财。”她摇头,再摇头:“我早该在获知你出轨那天想到你哪来的钱出轨。同志,我提供一条线索,郝青林的婚外情对象,应该比我清楚钱去了哪儿。”

“宁宥!”郝青林大喝。

宁宥冷笑一声,提笔写下婚外情对象的联络方式,交给制服人员,然后又背手站到一边:“家里我会照顾好,你在里面放心。你爸妈那儿我会相机行事,你也可以放心。帮你,只要是我该做的部分,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唯一希望,你在里面好自为之,不要影响你儿子灰灰的一生。”

郝青林脸色铁青:“我不指望你。你早等着这一天连本带利报复我。你就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宁宥不意郝青林竟然能说出这些,气得全身发抖,但一声不吭,依然背手站在一边。

本来,这是极好的见面机会,但两人斗鸡一样,任大好机会白白流失。

等搜查结束,人被押着往外走,郝青林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能帮他在外面奔走,并出大钱请好律师的,唯有宁宥,什么时候都能得罪宁宥,唯有此时不行。他挣扎着大喊:“宥宥!你得救我!别恨我,我刚才不对,救我,救我!”

为了让郝青林听见,宁宥在屋里冷着脸大声道:“能做的,我都能做到,别瞎想。”宁宥一向说话细声细气,这会儿喊重了,嗓子刺痛,说完便狂咳起来。

郝青林在等电梯,闻言放心许多,立刻抓紧时机喊:“宥宥,你也保重,有些事别太追求完美,这家都靠你了,你不能累着。我在里面会想你和灰灰,你和灰灰好,我在里面也安心。”

郝青林最后几句话消失在电梯里。宁宥扶门咳嗽,但并未出门再看郝青林最后一眼。郝青林最后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一贯的体贴入微。可宁宥记性好,骂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也是言犹在耳。宁宥倒了杯冷水,将咳嗽压下,但狠狠“呸”了一声,久久无法平息呼吸,直起身环视凌乱的房间。她这个完美主义者觉得简直无从下手,还是赶紧拿起车钥匙,去学校接儿子。

田景野再次接到陈昕儿的电话,完全没有打招呼,接通就满耳朵都是陈昕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们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他送她回上海,他亲自开车,他一路盲,竟然亲自开长途……”

田景野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等想明白了是什么事,冷静地道:“你打算怎么办?”

陈昕儿怒道:“我为他放弃工作,为他来加拿大坐移民监,他一点儿不记情。我为他放弃那么多,弄得不明不白,春节都不敢回家去,他一点儿不记情。我不坐了,明天就回北京!”

田景野不耐烦地道:“依现状看,你如果好好坐满移民监,拿到身份,在加拿大扎根,我说难听点儿,等哪天班长有个什么要紧事,他就需要你这个身份了,你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用。但你如果没拿到身份就回来,你对他就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陈昕儿急道:“不行啊,我再不回去,他们就勾搭上了。”

田景野几乎是烦得歪鼻子歪眼了:“宁宥有家有口,没那么容易被勾搭上。她要是那么容易被勾搭,早八百年没你什么事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这种日子有意思吗?”

“我已经为他付出那么多,我还能怎么办?”

“是啊,还真不甘心。可你有什么不甘心的?你得到过班长吗?我看是从来没有。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以简宏成太太自居。呃,我大哥来了,我挂了。你冷静冷静,先冷静下来再想对策。一定要冷静,尤其不要影响孩子。”田景野不由分说断了通话。根本没什么人来找他,他只不过是听烦了。

陈昕儿从头至尾并未啜泣一声,很是坚强的样子。田景野也习以为常,并未理会。

办公室里麻将激战正酣,田景野没法再插进去,只好到店里巡视,却见宁恕在柜台前看手机。田景野走过去问:“怎么不进办公室找我?”

“看你皱着眉头打电话,就退出来了。我姐走了?奇怪,说好晚上有事的。”

田景野面不改色地撒谎:“你姐有点急事,中饭没吃就走了。名片!别看我是小店老板就不赏名片。”

宁恕忙笑道:“哪敢。姐姐在的时候不敢拿出来,怕被她拍掉,说我小人得志什么的。田哥请指教。”宁恕赶紧摸出名片。

田景野笑:“你姐做人太小心了。哟,想不到啊,家和房产诸侯王,厉害,厉害!我就知道你有出息,从小看到大,没看错。”

宁恕依然很谦虚地笑道:“其实只相当于一个项目组的小头目。如果一年内拿不到地,就得滚回总部了。今年房地产不景气,地价喊不高,市里捂着地不放,我压力很大,唯有削尖脑袋了。田哥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叙叙旧。”

田景野对着名片若有所思地道:“饭当然是要吃的,今天我办公室里现成几个朋友你先认识认识,改天我再约几个。你……嘿,赶紧给我回家把衣服换掉,要再这一身五百强金领样儿,连我一起被笑话。”

宁恕大笑:“哈哈,当然,这身是为了应付特定人员。我当初从外企跳到房企,就是觉得外企偏单纯,跟这个社会有点隔阂。”

田景野正要说话,接到简宏成来电,他不由分说先喊起冤来:“我说班长,你们两口子吵架能不能关上门,别扯上我外人?我今天一下午净忙着接你俩电话了。我知道啦,晚上你过不来,饭局取消。”

田景野接电话时,习惯稍微转身背对别人,但正好前面有一面老土的画着迎客松的装饰镜,是今天一位朋友送的。他清楚地看到身后的宁恕脸色沉了一下。田景野心说,难道宁宥把今天的事告诉宁恕了?显然宁恕不喜欢十几年如一日试图拆散宁宥家庭的人。他不禁心中暗笑。

不料简宏成说他问朋友借了个司机,正车轮滚滚地赶来,他就在后座睡觉。田景野接完电话,只能跟宁恕道:“晚上简宏成也来,你如果忙,不能来,我很能理解哈。”

宁恕忙道:“我不忙,一并见见班长,也是多年未见了。”

“那行。你出去顺便帮我个忙,去前面那西饼店随便买几个小零食,到实验小学三年级(4)班送给我儿子。我难得有个像样的朋友,一定得让我儿子见见,让他对我有点儿信心。”

宁恕笑道:“小事一桩。有田哥这样的父亲,孩子该有多骄傲。”

“恰恰相反。小孩子还不懂什么挨义气,他只知道他爸做过劳改犯,见都不想见我。”

“我会见机行事。”宁恕点头,“即使孩子懂,可周围的小朋友不知道,小朋友残忍起来……”他连连摇头。

田景野则是连连点头,宁恕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你姐当初也这么劝我,她让我为了孩子,千万先择清自己,再帮朋友扛。但我身不由己。现在婚离了,孩子不理我,你看我这人生失败的。少年得志,做错的事太多。好在总算有几个真朋友。”

宁恕使劲点头,反而没了花言巧语,紧紧握住田景野的手,以示安慰。

宁恕与田景野握别。田景野看着宁恕的背影,心头怪怪的,总觉得宁恕对简宏成的恶感并非因宁宥而起。还有陈昕儿与简宏成的关系,也越发扑朔迷离。他不过是坐牢三年,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了解的?

已是春日的下午,太阳早已沉到雾霾里,但空气中依然荡漾着香糯的暖意。春意在角角落落绽放,经过的路人脸上都禁不住挂上了笑意。可宁宥内心与外面的春色格格不入,她现在重点考虑的是如何跟儿子解释郝青林的事儿。她慢慢走近学校大门,无心欣赏围墙上盛放的蔷薇,有些魂不守舍。

学校里面下课铃响起,宁宥才全身一震,从魂不守舍中惊醒,赶紧给儿子手机发条短信,双眼盯紧大门。

宁宥儿子郝聿怀不情不愿地走出大门。他是初一学生了,这么大的人还需要柔弱的母亲来接,显然并不是光彩的事。一直与他同乘公交回家的同学便就此表示惊讶,并窃笑。

宁宥是个细致人,早考虑到这些,迎上去便道:“妈妈电脑崩溃,需要你帮忙抓数据,赶紧的。”

郝聿怀不信:“怎么会……”

“马有失蹄。”宁宥微笑打断儿子的疑问,周全地与儿子的同学道了抱歉,说了再见,才与儿子急急而走。

母子俩几乎是小跑来到五百米外的车里。才刚坐下,郝聿怀就伸手抓下妈妈戴着的墨镜,果然见妈妈双眼红肿。这下郝聿怀狐疑了:“真丢数据?你不是比我还高手吗?”

宁宥摇头,双眼看着儿子,尽量平静地道:“你爸出事了。”

“又?”郝聿怀一下子坐得笔直,满脸愤怒。他以为爸爸再次出轨。

“不,这回是……”宁宥双手做出一个被手铐铐住的姿势,“早上被检察院找去了,下午搜查了我们的家。”

郝聿怀惊呆了,都忘了愤怒:“为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估计是受贿之类的事。”宁宥将双手重重放到儿子双肩上,坚定而清晰地道,“我很生气,也为你爸难过,但并不为此而羞愧,因为我完全不知情,而且我也没接触过一分钱的赃款。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和你都是无辜的,我们不需要因为此事而羞愧。”

郝聿怀惊呆了,张着嘴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而宁宥也不急着开车走,等儿子对此事反应过后再说。她陪着儿子,又何尝不是儿子同样陪着她渡过难关?

过了会儿,郝聿怀惊恐地问:“爸爸会坐牢吗?会坐几年?”

“听熟悉法律的人说,一般由检察院直接来把人叫走,八成是证据确凿了,而且得坐牢。但我不知道你爸究竟做了什么,会判几年。我会尽快请律师介入。你其他事不用做,只需要积极调整心态,适应未来有一段时间没有爸爸陪伴的日子,以及,最要命的,别人的风言风语。”

“妈妈,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郝聿怀的手渐渐攥成拳头。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毫无疑问,我和你都没接触到爸爸的赃款。我已经把历年记的账交给检察院来搜查的叔叔,配合他们的调查,也证明我们的清白。所以,我前面说了,我们都不必为此事而羞愧。”

郝聿怀怒道:“不,我羞愧。他竟然犯罪!以前他出轨,你让我原谅他,我最终屈服在你的眼泪下。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原谅他。他竟然犯罪!他是罪犯!我再也不尊敬他。”

宁宥听着儿子的愤怒,自己心里的愤怒反而缓解了些。但作为母亲,她不能纵容自己的情绪:“我也很生气。但不管你爸爸做了什么,我们两个的日子还得照旧过。我们不要让这件事影响我们的生活,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上回他跟风流女人苟且,害我每天被同学嘲笑,我想尽办法才压下去。这回他竟然犯罪。他犯罪的时候,有没有想想我们?我是罪犯的儿子,不用别人风言风语,我首先鄙视自己。我还有脸上学吗?谁能相信我没用他一分赃款?我就是个罪犯的儿子。”

宁宥一点儿都不惊讶。她装作没看见儿子眼睛里闪烁的泪花,镇定地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想象得出你即将遭遇的冷嘲热讽。我正是因此才不顾一切,从老家紧赶慢赶地回来,争取及时与你讨论我们未来该怎么应对。你已经是男子汉,我跟你分享经验,你也得给妈妈提供建议。以后我一个人支撑一个家,会比较辛苦,需要你的帮助。”

郝聿怀背过身去,装作不经意地揩掉眼泪,回过头来,便坚决地点头,像个小男子汉似的,认真地道:“妈妈,我支持你离婚,我再也不把你和爸爸关一间屋里逼你们和好了。我也会忍辱负重去上学,不会让你担心。我们等下去快餐店打包晚饭,妈妈心里一定不好受,别做饭了。”

宁宥的眼泪唰唰地下来了:“可是我要你做到的不是忍辱负重,忍辱负重不是好办法,关键是调整心态。我希望你认清一个事实,爸爸是爸爸,你是你,爸爸犯错与你无关,完全无关,你没必要为此忍辱负重。好吧,我们回家吃了晚饭继续讨论。我会告诉你,妈妈的爸爸犯严重错误之后,妈妈是怎么过来的,供你借鉴。”

“外公不是病逝的吗?”

“不是。以前你还小,我不让你知道那些事。我们回家慢慢谈。”

郝聿怀愣了会儿,伸手抹去妈妈满脸的泪水,也抹去自己的,坚强地道:“不怕,妈妈,以后有我。”

儿子如此之乖,宁宥却趴在方向盘上不想起来了。

宁宥原以为与儿子的一场近乎成年人对成年人的对话足以给儿子打一针预防针,可打开家门,一眼看见家里反常的凌乱,走进书房,习惯性地在电脑边放下书包,却发现电脑主机位置空空荡荡,这种实实在在的现场冲击,还是将郝聿怀打蒙了。他发了会儿呆,便狼奔豕突地到处找妈妈。

宁宥从厨房外的设备阳台取抹布扫把进来,眼见儿子高呼着“妈妈”从厨房门外没头没脑地蹿过去,又听见主卧的开门声。她忙喊了句:“我在这儿。”只见郝聿怀立马滚滚而来。眼见着快要撞上时,郝聿怀精准地刹车,但还是一头轻轻地顶撞了宁宥的肩膀一下。宁宥知道,若是几年前,儿子肯定是一头扎进她怀里,现在自以为是大人了,这才处处别扭。她当然唯有主动伸手拥抱儿子,小心地问:“怎么了?”

郝聿怀扭了两下,并不肯顺服,而是扭身趴到妈妈后背上:“爸爸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

“是的,而且估计好几晚都无法回家。”

“爸爸真的是戴着手铐,被警察叔叔押来押去的吗?”

“是的。但法律上疑罪从无,也就是说,没判之前,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可为了调查需要,警察叔叔需要限制一下嫌疑人的人身自由。”

郝聿怀一下子抓到了希望,扒着妈妈的肩膀,踮着脚急切地问:“那可能爸爸没犯罪,是不是?妈妈,爸爸还是好人?”

宁宥真想顺着儿子说一声“是的”,让小小的孩子不受打击,可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说谎:“据你爸同事电话里说的那些和你爸在家里跟妈妈说的那些,你爸肯定是犯罪了。但不管你爸是否犯罪,他依然爱你,他依然是你爸。”

郝聿怀一下子又变成泄气的气球。他双手插口袋里,以免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堕落地抱妈妈,但又忍不住脸贴在妈妈背后。妈妈往前走,他也贴在后面走。宁宥想逗儿子笑,只得自己先强颜欢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狼一狈?谁狼?谁狈啊?狈好像已经灭绝了啊,谁灭绝了呢?”

郝聿怀顺口就来:“狼前腿长,在前面;狈后腿长,在后面……啊,妈妈又‘胜子不武’,是‘子’,不是‘之’。”

宁宥趁热打铁:“哈哈,总之爸爸不在,这下没人护着你喽。你就是狈,妈妈的‘宝狈’,原来宝贝一词是这么来的啊。”

郝聿怀的脑袋在妈妈背上打转:“才不,从没有科考资料证明有狈的存在,古人瞎说。”

“可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宝狈’啊。灰灰,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最爱你。”

郝聿怀却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问:“可爸爸如果爱我,他怎么会去苟且?爸爸如果爱我,他怎么会去犯罪?”

“人都有犯浑的时候,大人也一样。要学会原谅。”

“妈妈并没有原谅爸爸,妈妈对爸爸也没以前好了。”

宁宥一张脸都红了,转过身子,对着儿子真诚地道:“是,原谅很难,我也没做好,怎么办?”

郝聿怀为难地道:“我没想好,先让我生气几天。妈妈,你也暂时别跟爸爸离婚好吗?”

宁宥这才松口气,握拳道:“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可我幸好有灰灰分担,妈妈真是超超超超爱灰灰。说好了,回头我心里生气生得装不下了,灰灰,你得严肃认真地跟我谈话。同样,你如果心里非常生气,也得找妈妈严肃认真地谈话,拉钩。”

郝聿怀很是不屑:“切,多大了,还玩拉钩。反正,有我在。”

“那好,你先帮我给爷爷、奶奶、舅舅打电话汇报这件事,我整理饭桌。就这么决定?妈妈真欣慰,灰灰能帮妈妈了。”

郝聿怀表示此乃小事一桩。宁宥再度松口气,她只希望儿子的心理别受太大打击。

宁恕根据田景野指示,来到饭店包厢。该包厢是套房格局,已有两人在。宁恕一点儿不见外,扛着田景野的大旗撞上去自我介绍,与两位交流名片。正说着话,又进来一个跟在场三位都不认识的。宁恕一眼就觉得此男人有点邪气,不仅是眼圈发黑透出的酒色过度,更有眼神的飘忽闪烁,但此男人全身衣着是一丝不苟的奢侈与休闲。他本想敷衍过去,却看到该人递来的名片:简宏图。宁恕一下子抓回简宏图的手,热烈地道:“幸会,幸会,如果没猜错,你跟简宏成简总是兄弟。我是简总同班同学的弟弟。”

简宏图顿时笑得实诚了:“我哥名气真大。不过,别人都说,啊,是我们中学率人跟小流氓打群架的简宏成?哈哈。我哥让我过来认识认识高人,果然满屋子都是。宁总,以后买房子要请你指教了。”

“不敢,不敢。宏图工贸……如果没猜错,是解放路北出口、地段超一流的那家?”

“哈哈,你们做房地产的,一说起那块地,个个流口水。我告诉你,那是祖传的地,简家祖上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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