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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英雄班长(1 / 2)

宁宥为了一扫家中的晦气,将饭桌搬到种满花草的朝南客厅阳台上。才大清早,阳光已经洒落到饭桌,亮堂透明,令心情也敞亮起来。宁宥满意地看着正长身体的儿子勇猛地吃早餐。儿子面前盘子里的食物足有她的三倍。

郝聿怀大概一夜下来饿了,狼吞虎咽地干下去一多半,才有空得意地开腔:“妈妈,我们年级有个骷髅兄弟会……”

“效法耶鲁的骷髅兄弟会?”

“妈妈,我必须提醒你,偶尔装一下无知是一种美德。”郝聿怀有些小恼怒,“但是我们年级骷髅会与耶鲁的不同。我们年级骷髅会的参加条件是男生,起码是三种高级别兴趣小组的成员,其中之一必须是体育。因此,会员人数只有……”郝聿怀隆重推出扇子似的两只手掌,“但影响力极大。”

“哟,他们要是不吸收你进去,简直暴殄天物。”

“这个我们暂且不提,那是个秘密组织。今天骷髅会将集体行动,找校篮球队B队的两名男生谈判。”

“十个对两个,如果用武力,有些胜之不武,有损骷髅会高贵精英的形象。”

“对啊,对啊。但我们会用最恰当的方式展示实力,警告无聊八卦人士从此闭嘴。”

宁宥无视儿子话里出现的漏洞,心里早已清楚她儿子必定是骷髅会成员,今天必定是一帮小兄弟替他讨回公道,同时警告其他同学不得再提郝聿怀的家事。宁宥心中暗喟时势逼儿子早熟,却并不阻止,让儿子自己处理他的事去,这是他成长的必经之路。

“听上去还蛮好玩的。只要不违法,手段不卑鄙、下流、无耻,很多看似必定剑拔弩张的对立,都似乎可以做得幽默。幽默真是一种至高境界。”

“对啊,对啊,聪明人应该拿出聪明人的法子,不能同流合污,耶!”

郝聿怀觉得自己的高明想法正好符合妈妈所言的境界,立刻扔下筷子与妈妈击掌。小孩子手掌已经肥厚有力,一掌击得宁宥倒吸冷气。郝聿怀好意提示妈妈,应该锻炼了。宁宥当然断然拒绝。

上班路上,宁宥忍不住去想儿子在那个什么会里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总在担心郝青林犯事后,会影响郝聿怀在学校的正常学习生活,尤其担心有人因此欺负郝聿怀。如今看来,似乎她的担心有些多余,儿子身边有一帮小伙伴,有伙伴的人不会被孤立,不会受欺负,心理不会走偏门。说起来她和郝青林都不是合群的人,郝青林有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清高,而她则是不得已。她不得不与同学保持距离,以免被打探家里的秘密,久而久之,她的性格也就形成了,人们都说她清淡。但她羡慕朋友众多的生活。因此,她总是有意识地鼓励儿子与小朋友们的交往,不惜强迫自己也融入吵吵闹闹的环境,与家长们交往。郝聿怀的性格倒是真的很合群了,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男孩群里的老大。如果不是郝青林外遇时闯过著名的祸,说不定还能弄个班长什么的,只是这性格怎么看怎么熟悉……

一中有个传统,有“一二·九”歌咏会,这种活动对初高中一年级的班干部是个考验,班干部的组织能力在这种活动中显露无遗。

曹老师却并不怎么重视,他觉得那些唱唱跳跳的玩意儿都是歪门邪道,成绩才是王道。因此,他只是课间将简宏成叫出去简单交代几句:“十二月九日的歌咏会你准备一下,务必注意不要让排练侵占正常学习时间,也务必注意不要在场上乱套。”

简宏成的回答也很简单:“平日的功课都很紧,大家星期天又必须回家拿钱、拿吃的,不可能留下排练,不侵占学习时间几乎不可能。要不先从曹老师做起,物理课减二十分钟的作业量,其他课的老师我逐一过去商议。”

曹老师硬是愣了一下。他从教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布置任务时被反提条件。他竟是想了会儿,才拿出课本指着道:“今天布置的这两题不做了吧。”

简宏成领命,回去教室直接找到陈昕儿,两位班干部先坐下开个小会:“书记啊,我在你的履历上看到你有组织文艺表演的经历,你也有舞蹈功底,再说,你清楚一中歌咏会的套路。这样吧,演出由你组织,你做总导演。我做总后勤,拒绝各课老师加作业,抓人入伙,借场地,借衣服,借化妆什么的,都我来。你看你有没有困难?”

“好,就这么分工。让我想想做什么节目。”陈昕儿说得胸有成竹。这活儿果然是她拿手的。

“行!”简宏成立刻起身跳上他的凳子,拍手示意教室里的同学安静下来,“同学们,安静。我们即将面临高中段的第一次歌咏会,十二月九日,时间很紧。但我们不怕,为什么呢?曹老师说过,我们全班同学是他精挑细选来的,我们特殊,我们班一定有办法。我们不仅有办法,而且必定能闹个开门红,让全校从此记住我们班。这是我们班第一次集体活动。为了我们的开门红,谁都不能袖手旁观。今天一天,大家可以毛遂自荐,也可以互相举荐,亮出你们的特长,到陈昕儿处登记。能歌善舞的、会吹拉弹唱的、漂亮英俊的,都是特长,一个都不能漏网。明天各位特长尖子讨论,拿出节目设计,后天开始正式排练。曹老师为支持我们第一次集体活动,开恩免除我们两道作业题,我等会儿写到黑板上。其他老师的支持,我会陆续争取到。但老师们的支持是外因,我们更要靠自己的努力。同学们,有没有信心?”

简宏成的演讲如疾风暴雨,打得课间休息的同学措手不及,都还在发呆呢,没人吱声。但他寝室的其他七位男生竟一致举手,齐刷刷地大喊一声“有信心”,显得很是突兀。陈昕儿正站在田景野边上,见田景野卖力大喊,一脸马屁精样儿,不得不忍住笑。

但简宏成一点儿不觉得尴尬,顺势道:“有信心就好。接下来我们需要的是实干。你们留心,谁都无法避免被我点名。”说到这儿,简宏成一直坚定的目光朝宁宥的方向打了个弯儿,“尤其是漂亮英俊能给我们班撑门面的,更要有心理准备。”

田景野窃笑:“没我事儿咯。”

简宏成笑道:“你跟我一样眼小聚光,但做勤杂工,逃不了。”

大家的眼睛一起聚焦到简宏成的眉眼上,这下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第一次班集体活动,简宏成组织得很辛苦。答应参加演出的人几乎个个是他做思想工作磨出来的。但他来到宁宥面前,还没开腔,一向少言寡语的宁宥立刻自报家门:“我唱歌严重跑调,不会任何一种乐器,普通话不准,跳舞跟不上节拍。”

“毫无疑问,你有一个亮点有目共睹,你是全班最……”简宏成不禁一顿,憋了会儿,才道,“最beautiful(漂亮)的女生。你必须上台。”

简宏成一言既出,众皆哗然。男生起哄狂赞,于是,简宏成获得了支持,微笑着向四周致意。但女生不以为然,宁宥最美?这个削肩平胸单薄的女生最美?这儿有陈昕儿镇着呢,还轮不到宁宥。可大家一看到宁宥满脸通红,顿足而走,对简宏成的话置若罔闻,便又不忍挑剔她了。这不,人家有自知之明呢,还行。

简宏成当众吃了个闭门羹,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而陈昕儿周到地替他开解:“班长,你抓来的上台人选已经很多了,我们都奢侈到可以设定A角、B角了,不如我们藏着撒手锏,来年歌咏会再用。”

“对,不要一招使尽,听总导演的。”

陈昕儿不禁脸一红,不知怎的,应答不上来。

而简宏成满不在乎地走掉了。

简宏成为排练找到一间开阔的一楼空教室,他率领田景野等上不了台面的同学将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水泥地都似乎能当镜子。而陈昕儿排演的绝不是单纯的小组唱,她精心设计,让伴奏的同学个个在优美的伴舞之下亮出绝活,形式很是新颖。但女孩们的倩影招来了校外小流氓的围观起哄。

陈昕儿本来想着能避则避,错开时间让小流氓等不到人,可外面的小流氓有耐心,似乎随时随地都等着捉弄屋里的女孩。陈昕儿又想出办法,找来报纸,将玻璃窗糊上。宁宥也被陈昕儿叫来一起帮忙。可等她们正好完工,一颗大石头飞来,砸碎玻璃窗,落在屋中央。外面是小流氓们尖厉的怪叫。

陈昕儿反应迅速,跳过去将电灯拉掉,顿时一室黑暗。女生们紧紧抱在一起,恐惧地盯着窗口的破洞,那儿有惨白月光透入,也有小流氓们的蠢蠢欲动。安静一会儿后,更多石头飞了进来。

唯有宁宥是个不合群的,她没与大家抱成一团,只是一个人缩在门后的墙角,惶恐地盯着破窗想了会儿,一个人鼓起勇气,悄悄钻出门去,狂奔去自家班里。

宁宥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地出现在上晚自习的简宏成面前,即使压抑住心中的害怕,她的吐字依然结结巴巴:“你快去救陈昕儿她们。校外流氓攻击她们,好几个,快!”

“说具体点儿,坐下说。”

“来不及了,小流氓,校外,窗外,扔石头……”

简宏成终于看见宁宥使劲想缩进袖子里的颤抖的双手,一张脸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扭头对全班大声道:“怎么办?男生都抄起凳子,跟我来。我们人多势众,英雄救美去。田景野,你留下,照顾宁宥。”

宁宥发着抖反驳:“田景野去通知陈昕儿她们,最好。”

“也行,你一个人待着。”简宏成不无担忧地看了一下面无人色的宁宥,但时间不等人,他只能扔下宁宥,一边一个个地抓起还在犹豫能不能打架,打架是不是触犯校规的规矩同学,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不许走大门去校外,谁谁先从厕所窗口跳出去接应,谁谁去排练教室外围侦察小流氓的分布情况,谁谁临时监督大家不得声张,悄悄埋伏,云云。他像一阵龙卷风,卷得胆小的同学也兴奋起来,扶扶鼻梁上的眼镜,倒提凳子脚冲出去。

那一仗,在简宏成的指挥下,打得常年在一中门口骚扰女生、抢学生钱的小流氓从此绝迹。

被田景野悄悄疏散回教室的“陈昕儿们”,与一直颤抖着等在教室里的宁宥,大家一起看到一帮平日里瘦瘦弱弱的文弱书生豪迈地吼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浩浩荡荡地凯旋。

陈昕儿带头鼓起掌来,女生们热烈的掌声很快响彻教室,宁宥更是激动得哭了。她因害怕而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不需要歌咏会,全班同学从此紧紧凝聚在一起。男生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和责任感。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才早自习呢,全校各班的喇叭响了,一个男老师严厉地命令:“高一(3)班全体班干部立刻到教务处来。”

众人都知道坏事了。简宏成沉吟了会儿,起身按住另一位刚要起身的班干部,道:“我是班长,我一个人去教务处,你们都坐着不许动。”

陈昕儿自打进入一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事。可她被简宏成的镇定激励,也起身大胆道:“我也去,我必须去解释昨天的危险。”

简宏成却忽然调皮地道:“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早自习的秩序需要你维护。我走了。”

陈昕儿哭笑不得,全班的气氛也一下子松弛了,可还是沉重,大家一起默默地看着简宏成昂首阔步地开门出去。此刻,身材中等的班长在大家眼里显得非常高大。

此后,谁都无心看书,也没谁敢去走廊瞭望。总之,装在黑板顶部的喇叭倒是不再响起。

大家都觉得经过那种打群架之类的大事,简宏成一定倒霉,关在教务处别想回来了。可下课铃响时,教室门开,简宏成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门口。

“当然没事。”他只简单给大家四个字,便有点儿小得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举重若轻。

全班人的目光都跟着简宏成移动,陈昕儿也不例外。从小到大,陈昕儿心中崇拜过无数英雄,可从今天开始,她的英雄只有一个——简宏成。

唯有宁宥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她茫然地将眼睛移向了窗外。因为简宏成是简家人,简家人越勇武,她越危险啊。

那次简宏成率领全班男生打群架明显成为一条分割线,自此,简宏成在班里说一不二,大家对他的称呼自觉都改成“班长”。曹老师乐得忘记主持班长改选,简宏成顺理成章做了三年班长。既然班长不改选,团支书自然也三年不变。男主外,女主内,成了固定的模式。

宁宥微笑着走进大楼,是这几天难得的好心情。熟悉的人不禁奇怪地看着她,唯有另一位副总工程师何总上来问:“这么高兴?”

“有吗?最近我焦头烂额得很。”她看看附近没人,站住了,“何总,正要找你说件事。7月全系统会安排工控专家去美国进修,听说还可以携带家属,我们集团的名额给我好不好?我想顺便带儿子看看学校。”

何总淡笑道:“宁总找错人了,这事该宋总决定。”

“我可没找错,宋总肯定需要倾听一下总工的意见。何总,届时不是你还能是谁呢?我竭力拥护,而且得提前拍好何总的马屁。”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听说宁总才是第一人选。这年头不是说升官靠‘无知少女’吗?你一下占仨……”

“全占了我也不是那料,我完全没心思加入对总工这个职位的竞争。何总,怎么样?七月的进修,就一句话嘛。我反正押宝押你这儿了。我最近是真煎熬死了,你看我家里出那事,我担心儿子应付不来,影响他心理健康,一心想给他换个环境,这事全拜托你了。”

“呵呵,宁总又客气了。宁总,宋总那儿,拜托你多多美言。”

“必须的!我把今年头等大事都拜托到何总身上了,还能不尽力?”

两人这才会心一笑,一起坐电梯上楼。宁宥晓得,背后打她黑棍的敌人少了一个。她既然不争,就得清清楚楚告诉对方。可这世道要命的是人跟人缺乏最基本的信任,你越是说不争,人家越是反着听,唯有将利益绑在一条船上,对方才能放心。

但宁宥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此后她寻找各种时机,下班路上、回家之后再约出来喝茶,几乎同样的对话,她将另外两个竞争对手也化敌为友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忙碌得跟打怪白热化似的,没个休息的时候。

晚上回到家,她不禁站在院子里抬头寻找自家的窗口。小区里已是万家灯火,而她家的却是全黑,意味着没有一口热汤、没有一张笑脸等着她,反而需要她去撑起全家的光亮。宁宥抱着单薄的自己发了好一会儿呆,叹口气想上楼去,才想起儿子还在他奶奶家呢,还得赶紧去接回来。宁宥只得拖起疲倦的身子往外走。她想到早年妈妈一天几乎十六个小时开出租车,家务事都落在她小小的肩上。从小到大,她似乎一直在超负荷地承担、承担、承担,没个终止。这是不是所谓的劳碌命呢?

宁恕上班时接到阿才哥的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因此,他一下班就赶紧赶去仓库区,取这两天的监控录像。来的次数多了,他越来越熟门熟路。

宁恕买通的那个师傅一看见宁恕来,就主动递来香烟,并送上换下的存储卡。两人握手寒暄了好一会儿,才一起离开。

可等宁恕走后,一个年轻男子从一条弄堂里转出来,站在宁恕刚刚站的地方左看、右看、抬头看,没看出什么,便拍了几张照,走了。

宁恕不知,他赶着去阿才哥的饭局。

阿才哥看见宁恕很客气,紧紧握着手道:“你总算来了。”

宁恕忙看一眼手表:“我还早到呢。”

“我心急。来,先喝茶。宁总,新力集团张立新张总这两天可能正式问我借第一笔钱。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笔的,最怕触犯到什么法律条规的,结果钱收不回来,你得给我把关。”

宁恕笑道:“阿才哥客气,我当然是知无不言的。不过,现在只想到一条,利息如果超银行的四倍,万一新力想赖账,可以打官司否定合同,你会很被动。”

阿才哥一拍手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来,请坐,请坐,我们边吃边谈。我是大老粗,可我现在不想拿刀子、棍子上门讨债,我不是流氓。我要怎么做才能不留把柄?我这儿已经有三个方案,你替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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