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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相(1 / 2)

ICU区经过略微喧闹的中午饭后,便迅即安静下来。被亲人病危闹得身心俱疲的家属们大多面无表情地各觅一个角落,稍做憩息。宁宥却看着手表,开始坐立不安。她总是下意识地站到一处节点上张望,这个点,正好可以看见、关照到从电梯和从楼梯里冒出来的人,不会遗漏。可她迎来送往了好多陌生人,没有一个是宁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该来的人总是不来,而且该来的人没有一个电话来告知行程,宁宥越来越焦躁。这时,她却站在节点,一眼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老同学苏明玉。苏明玉过来就很干脆地道:“我有两个小时空当替你值守,不如你趁机去附近开个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小睡片刻。”

宁宥克制住冲动,强作平静地道:“不行啊,三点钟医生过来,我弟弟也得过来……”

“那不正好还有三个小时?说句势利话,人都不自觉地喜欢与体面整洁的人打交道,作为如今全家绝对主力的你,必须注意对外形象,你需要休整。”

宁宥哀叹:“是真没法走开。我不放心我弟弟,我得等他来,与他商量跟妈妈说话的口径,叮嘱注意事项。最关键的,我还得提防他不来,在这两个小时里我随时要调整方案。”

苏明玉道:“建议你直接撇开你弟弟做方案,这当儿谁有精力照顾大奶娃?”

宁宥悲凉地道:“问题是昏迷中的妈妈对我没反应,只有在我说到弟弟时,她才有反应,所以我求着我弟弟赶来配合医生,呵呵。”

苏明玉也只能呵呵了。

宁宥道:“能不能借用你的手机给我弟弟打个电话?我刚才打过去的电话他不接。”

苏明玉一边将手机交给宁宥,一边道:“当年我住你隔壁寝室,经常羡慕地想,要是我哥哥们也能像你一样地关照我该多好。”

宁宥当着苏明玉的面拨打宁恕的电话号码,听闻苏明玉的话后,苦笑,想说些什么,正好宁恕接起了电话。她连忙专心跟宁恕打电话:“宁恕啊,能赶回来……”

“啊,听说了,我回头找资料给你,谢谢。”宁恕在电话那头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就挂断了。他无法回答,干脆借口不回答。

宁宥无奈地将手机递回给苏明玉:“也好,问到答案了,起码我能专心准备第二方案。”

苏明玉道:“你早做思想准备,那种人还擅长倒打一耙。那我走了,有需要只管来电话。对了,我老公说睡袋归还前别洗,特殊装备的清洗都得照着说明书来,洗错就会破坏功能。”

宁宥即使脑袋再混乱,也清楚这是人家夫妇变着法子给她减负。她再想想自家的宁恕,只能呵呵了。

简宏成在简明集团食堂吃完中饭,与前助理一起走出来,一路谈事,争分夺秒地利用时间。

简敏敏的电话进来,简宏成接起电话,却是张至清在电话那头道:“舅舅,我们刚从应律师那儿出来,已经委托他帮我爸打官司了。谢谢你。”

简宏成只好抽着脸皮笑道:“好,好,不用谢。”

张至清道:“我们已经到了简明集团门口,想请你一起吃中饭。”

简宏成的脸皮继续抽,心说门卫肯定把简敏敏拦在门外了,可真够尴尬的。他只好假装不知道:“我刚在食堂吃过了,还有些工作要谈。你们不如请一下应律师。”

张至清道:“妈妈简单跟我们说了她与你的矛盾,与你跟我们说的差不多。我劝说妈妈向你道歉,她同意请客赔罪。”

简宏成惊得差点儿跳起来:“我没听错?”他也不想掩饰。

张至清嘿嘿地笑。显然,事实与言语之间有一定距离,正如简宏成在背后逼简敏敏就范,在张至清兄妹面前却一字不提,只说简敏敏有颗爱孩子的心。简宏成只得扔下工作,走去赴宴。

大门口,简敏敏黑着脸坐在车里,张至清兄妹走到门口观望,而几个保安如临大敌。保安们看见简宏成走出来,才松了口气。

简宏成对张至清兄妹道:“工厂是经营场所,在你们妈妈改脾气之前,我不会放她进去,以免影响正常经营,令员工们无所适从。抱歉,你们也连坐。”

张至清兄妹很是失望,可也无可奈何,只好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产权曾经属于外公,后来属于爸爸,再后来名义上属于妈妈,实际上被舅舅控制的地方。

简敏敏见简宏成出来,就降下车窗听着。她在儿女背后依然毫不吝啬地给简宏成黑脸。但等张至仪喊着热,回头要走进车里,她立刻变了脸色,与全天下好妈妈并无二致。

简宏成更加坚信了,儿女是简敏敏的命门。他招呼张至清上车,上了车就主导话题:“联络了应律师取代你们姑姑请的律师之后,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张至清道:“我们知道你很忙,可……我们和妈妈的想法有分歧,而且我们不懂的东西太多,只能把你请出来,替我们做中间人,不,做裁决。”

简宏成明白了,儿女还是不怎么信任妈妈,反而更信任才认识的舅舅。他倒没觉得怎样。简敏敏一边开车,一边鼓了鼓腮帮子,显然非常气愤。简宏成预先声明:“在你们爸的官司方面,我是关联人,公安局手里的材料大多是我组织递交的,我不便发表看法,我肯定有倾向。”

张至清道:“你早说过,我们也理解,所以我准备留下来,负责打官司。可是妈妈不允许我中断学业,妹妹又不敢一个人留在澳大利亚,我也担心妹妹因为我离开而影响学习。我们需要你的意见。还有,妈妈想趁机跟爸爸离婚,也希望应律师把离婚官司一并打了。应律师就很为难,他要是接了离婚官司,就不能接爸爸的官司。我希望妈妈延后一阵子,妈妈说一定要现在就打离婚官司,她跟爸爸一天都不能拖了。”

张至清说着话时,简敏敏已闷声不响地将车子慢慢停到路边一家工厂门口了,对简宏成道:“你下来,我有几句话跟你单独说。”

简宏成回头对张至清道:“你们等等。”他跟简敏敏下去,将兄妹俩关在车里。但他回头看见车窗降下了一条缝。

简敏敏也知道孩子们会偷听,就将简宏成拉到老远的树荫下,才道:“以前张立新一直想拿笔小钱打发我离婚,我不肯,我就是要拖死他,让他爱的那个妖精只能做小三,看他们能坚持多久,果然又有了小四、小五。现在他让你打趴下了,对那些小妖精没吸引力了,我也不要他了。我另一个想法呢,是今天听了应律师那些说法后想到的。既然张立新想少坐牢,而这跟我们简明集团的立场很有关系,我当然要趁机逼他吐出钱来跟我换。换句话说,我要在家庭财产分割时拿大头。但我的算盘不能直接跟我孩子们讲。他们虽然现在认我,可他们跟他们爸的时间更长,心里跟他们爸更亲,他们夹在中间的时候会偏向谁?我不能冒险,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至清打发去澳大利亚,我才方便在这儿发落张立新。你要是能帮我,以后我也帮你。”

简宏成听了,只会摇头:“大姐,我得提醒你,至清不笨,即使一时不懂,过个一年、两年,也会看清你怎么趁火打劫,收拾他们爸,他们会离开你的。你两个孩子这回认你,是你的不幸经历帮你险中取胜。但你的筹码只有这一个,已经用完了。他们如果再次离开你,神仙都帮不了你。”

简敏敏冷笑道:“不怕。一年后官司已经打完,他们爸手里剩下的那几个钱只够养老送终,哪还养得起他们?他们知道要靠谁过日子,不敢离开我。”

简宏成又是摇头:“大姐,你是吃亏吃多了,才以为只要手里抓住钱,就能抓住人心;也唯有手中抓了钱,才能抓住人心。你就不想想,你两个孩子这么可爱真诚,连我都不忍心往他们美玉一样的心上拉一刀,你忍心?”

简敏敏强硬地道:“他们总归要接触现实。这世界上从来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人跟人只能拿利益说话。”

简宏成耐心地道:“但你是他们的妈,不该由你给他们上残酷现实的一课,就像你爸妈对你做的那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受伤害?你问过是什么原因吗?……”

“好像我爸妈不是你爸妈似的,你爸妈,你爸妈,你爸妈……”简敏敏非要插上这一句。

“行行行,我们爸妈。哎呀,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噢,我接个电话。”简宏成一看是宁宥打来的,便暂时放弃简敏敏,走开接电话。

宁宥语速明显快于平常,她告诉简宏成:“我问宁恕什么时候能到,他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说明他压根儿就还没起程回来,是吧?”

简宏成想了一下,道:“显然。然后你怎么办?”

宁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妈对我没反应,我再努力也没用。我想不出替代方案,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我该怎么办?”

简宏成道:“你先冷静。”

“没法冷静,事关我妈生死啊。你要是有空,千万帮我想主意,拜托。我再找别人想想办法。”

简宏成结束通话,回到简敏敏身边,道:“你的孩子们爱你,才会在听了张家人说了你那么多年坏话之后,还能因为你的不堪过去而心疼你,回到你身边,你别不懂珍惜。你呢,好好问问自己,你两个孩子认你之后,你开心吗?”

简敏敏一愣,看了简宏成一会儿,道:“我开心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不听话?”

简宏成道:“不是开心有没有用的问题,而是你强烈需要这种开心,做人需要这种开心。你自己都还不清楚呢。回车上去吧,我有些事得赶紧去做,晚点再找你们谈。”

简敏敏跟在简宏成后面道:“是哪种开心?我即使不清楚,以前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可她越走近车子,声音越低,直至最后两个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简宏成看着简敏敏的忌惮,上车后忍不住对两个小的道:“你们两个回城自己找地方吃饭,我得好好跟你们妈谈谈。”

简敏敏刚好也上车了,警惕地问:“谈什么?”

张至仪道:“是啊,已经谈好了啊。而且……我想跟妈妈吃饭,妈妈已经吩咐保姆煮好菜了,有笋呢,我好久没吃到笋了。”

简敏敏得意地冲简宏成一笑,异常畅快。简宏成便鄙夷地对简敏敏道:“很开心是吧?有什么好开心的,嘴都咧成木鱼了。”

简敏敏再度一愣,冲简宏成深深地看了一眼。可简宏成压根儿没时间看她,吓得赶紧帮简敏敏拉紧手刹,免得失控的车子滑出去,撞到前面的车。

张至清到底是大了点儿,他的目光在妈妈和舅舅之间打转,感觉简单的话语背后有文章。

张至仪惊魂过后道:“原来妈妈你真的是马路杀手,姑姑说你明明是故意杀人,硬是砸钱让公安局改成过失伤人,我还差点儿信了姑姑。”

简敏敏回头怒道:“那女人哪天不说我坏话,准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简宏成若有所指地道:“大人很容易被成见所蒙蔽,反而小孩子观察问题更直接,更容易切中要害,别小看孩子们。啊,我忘了你们叫我出来是干什么。”

简敏敏刚要松开手刹,听了女儿与简宏成的话,不由自主地又将手刹拉起,心里明白简宏成是提醒她别小看孩子们,孩子们的心里明镜似的。还真是。但听了简宏成最后一句,她颜面儿挂不住,忙又松开手刹,将车开了出去。

张至清道:“妈妈要向你道歉。”

简宏成做恍然大悟状:“哦,这件事,道歉应该有个顺序,就像穿衣服,既然是先内衣内裤,再外套地穿上去,就该先外套,再内衣内裤地脱掉。我们家的道歉顺序似乎应该是先我爸妈,然后才轮到大姐,大姐可以不急。可如果是超人,内裤可以放在最后穿。”

简敏敏听了,觉得有理,本想振振有词地响应道歉确实该有个顺序,作恶的人还没道歉呢,凭什么她先道歉?她也是受害人呢。可她迅即感觉有芒刺在背,从后视镜往后看,看到一双儿女殷殷期盼的眼神。两小儿希望她做一把超人?简敏敏性格急躁,忽然热血沸腾了起来。想她做一回超人,让儿女看看他们老妈有多好,其实也不错。她又将车停到路边,对简宏成道:“当年爸妈严重偏心于你,我做什么都是白搭,我甚至已经为了简家牺牲一辈子。可明摆着的,爸妈也不会把财产传给我。老二,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和张立新拼了性命地把承包合同拿下来,我几天几夜没睡好,还胡吃海喝,搞得又吐又拉,还小产了,结果爸也没什么表示,倒是拿着合同先找你,摸着你的头,让你快长大,跟你描画他心中为这个厂设计的前景。我气疯了。”

别说是张家兄妹,连简宏成也听得大惊:“小产?我当时……”

简敏敏盯着窗外白热化的阳光,漠然地道:“你当然不知道。爸妈怕你小孩子听了不该听的,影响发育,让我们搬出去,到外面住。”

张家兄妹惊得大呼小叫,怎么可以这样?简宏成也坐立不安起来,道:“大姐,我没法心安理得地坐这儿接受你道歉,我没资格接受,你不用道歉。我为我小时候不懂事,不懂得关心你,向你道歉。”

张至仪震惊好久,起身从后面抱住妈妈,拿脸贴着妈妈的脸,道:“妈妈,我也道歉,我以前不关心你。”

简敏敏惊得魂飞魄散,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只觉得阳光非常刺眼,非常刺眼,刺得她眼睛难受,流下了眼泪。

张至清忽然醒悟过来,对坐他前面的简宏成道:“舅舅,经历过这些,我爸爸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简宏成刚要点头,简敏敏声嘶力竭地吼道:“他不是好鸟!他早谋划着出去住,省得白天黑夜做什么都落在丈人眼里,没法打他的小算盘。我小产搬出去住,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借机达到他的目的,一点儿都不怕我落下病根。他只顾着拍我爸马屁,拍老二马屁,遮盖他的真实用心。他从答应结婚开始,就不安好心。可怜我那时候小,被他们一帮大人捉来捉去,做棋子,谁都不拿我当人看。他们都不是人。”

简敏敏说着,手从方向盘上抬起,犹豫了一下,握住女儿的手,哭得更抑制不住了。她心里还是觉得没什么好哭的,有什么大不了,这件事比被逼婚要轻多了,可是女儿的拥抱让她情不自禁。而此时儿子又递来纸巾,笨手笨脚地替她擦眼泪,让她心都快碎成渣了。她算是彻底听懂刚才简宏成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简宏成抱臂,默默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道:“我去救个也被重男轻女妈气疯的女人。至清,你照顾好妈妈和妹妹,我走了。”简宏成知道,只要他们母子和解,其他事简敏敏自然能解决,不需要他以舅舅身份做什么仲裁。倒是宁宥,他相信刚才宁宥没头没脑地来的那个电话是她趋于崩溃的前兆。

陈昕儿早上与简宏成吵完,正打算去医院履行对宁恕的承诺,不料有电话打来,说小地瓜的东西运到了。东西非常多,大多是陈昕儿一年一年累积下来的,也有一些是简宏成新买的。简宏成还是手下留情,将东西运到田景野的旧宅。于是陈昕儿顺理成章地又返回田景野的旧宅,还带上小地瓜。

陈昕儿花了一上午和一个中午的时间,才将小地瓜的东西粗粗整理出来。她越整理,越心寒。她记忆中属于小地瓜的东西都被打包送到她手里了,看样子简宏成是绝无留恋,将小地瓜清除出门,不打算再要回去的样子。简宏成究竟是什么意思?陈昕儿收拾的时候时不时地出神。

整理完了,陈昕儿满头大汗,抱臂看着床头小地瓜的小枕头发呆。该怎么办?她想起早餐时简宏成的无情无义,甚至还让他姐姐羞辱她。不,官司一定要打。她没能力为自己讨公道,只有指望法律为她讨说法。

可是,陈昕儿汗流浃背地骑车赶到闵律师那儿,闵律师的助理拦住了她。

“请问陈小姐,你这次来,宁总知道吗?闵律师不接案值不高的抚养费官司,除非是看在宁总情面上。”

陈昕儿听了一愣:“案值不高?只有每月三千块,是吗?”

助理微笑道:“那倒不一定,看双方经济情况。不如你问问宁总。”

陈昕儿一听,放下心来,再一想,不禁冷笑,原来简宏成骗她呢。为什么骗她?似乎简宏成在千方百计地阻止她打官司。那么,她偏要千方百计地把官司打起来。陈昕儿走到僻静处,给宁恕打电话。

“宁恕……”

“你是不是又没去医院?”宁恕一针见血。

“呃,你姐姐说她在医院,不用我去了。”陈昕儿不敢说这话是简宏成说的。

宁恕道:“你也是女人啊,你替她想想,她已经在医院守一天一夜多了,这大热天的,人都快发臭了吧,你们女人谁受得了这些啊?你以为我干吗帮你?我只要你帮这么一点点小忙,你……我真没法跟你说话了,我会发火。你今天别找我,我火气大。”

宁恕说完,就挂了电话。陈昕儿好生羞愧,不敢再追打电话,又怕被闵律师助理看见了讥笑,就找到远离闵律师办公室的通道,从楼梯悄悄地走到下面一层,才乘电梯。陈昕儿站在凉快舒适的电梯里,才发现都快两点了,她还没吃中饭,现在饥肠辘辘。可不管了,为了请宁恕帮忙,她得赶紧去医院帮宁宥。

宁宥一直在斟酌如何对妈妈说话。在等候室里反正无事可做,再说也不用再等宁恕,她就精益求精,拿出纸笔,将要点提出来,反复琢磨是否够打动妈妈。结果,她发现一张纸上都是弟弟,满眼的弟弟。宁宥强抑着沮丧,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修改。

忽然,一个家属走过来推推宁宥,道:“刚才一个医生飞一样跑进去,好像是你家的。”

宁宥条件反射似的,“呼”一下飞蹿过去,准确地落在玻璃窗前。果然,很快便看见陆副院长换上了特殊衣服,走向妈妈,护士随后呼啦一下拉上床边的帘子。宁宥吓坏了,这样子绝非好事啊。她无法进去,只能在窗前看着帘子后面浮动的人影干着急。

简宏成来时,刚好见到如此慌乱的宁宥,忙走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宁宥没听见,直到简宏成拍了她肩膀,她才一下子跳起来,回头看见身边的简宏成:“医生……好像在抢救。”

简宏成也不知道帘子后面在干什么,他只是看见宁宥的脸上有前所未有的慌张,就下意识地宽慰:“未必是抢救,也可能是出现了好征兆。”

“不像,医生是跑着来的。”

宁宥说话的时候,手指着里面。简宏成看见她手指明显地颤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我陪你。”

宁宥浑身一震,注意力瞬间被两个人的手夺走。她凝视了两只手一小会儿,就将这只手用力挣脱出来,藏在胸前。她又忍不住呵斥一声:“你,离我一米远,别影响我。”

简宏成只得退开一步,背起手,不敢打扰,看着宁宥鼻尖顶在玻璃窗上,焦急地朝里看。他不禁想到同是在家被重男轻女对待的简敏敏,想到简敏敏对家人的恶劣态度,再看直至今天还在被往肉里刺钢针的宁宥,他不清楚宁宥心中有怎样的煎熬,感情得扭曲成怎样,才能继续全心全意地关心病房里忽略她的亲人。他想分担,帮她卸压,可是不得其门。简宏成有些焦躁。人在紧张时刻的行为最能反映内心,他不知宁宥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护士忽然出来,大声喊:“宁蕙儿家属?宁蕙儿家属在不在?”

宁宥连忙大声回答:“在!”

护士道:“快进来换衣服。”

“两个!”宁宥反身,一把抓住身后简宏成的手臂,坚决地对护士说。

护士犹豫一下,道:“一起来。”

宁宥这才松手,跟护士跑进去。简宏成一时脑袋混沌,但下意识地跟上,心底一股不合时宜的喜悦慢慢升起。

陆副院长看见一男一女进来,直接手指简宏成,道:“你说几句。”

宁宥心知陆副院长是误拿简宏成当宁恕了,忙用妈妈听不懂的英语道:“He'snotmyyoungerbrother。”在陆副院长无奈地点头允许下,她蹲下来,跟妈妈说话。此时她无法再用刚才精雕细琢的发言稿,只能现场发挥:“妈妈,本来约好三点钟弟弟来见你,跟你说话,可弟弟老板器重他,没弟弟不行,连夜带弟弟出差去江苏,现在弟弟正在回来路上呢。弟弟归心似箭,都不敢自己开车,弟弟是打车来的,你放心,不用担心弟弟安全。你千万打起精神,妈妈,你得等弟弟来,你别睡着啊。弟弟三点钟肯定到,只有几分钟了,我们早上说好的,弟弟三点钟到,跟你说话呢。”

宁宥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满嘴都是弟弟,讨妈妈欢心,看得简宏成替她满心悲凉。可陆副院长看着案上的各色仪表,神色严峻。忽然,陆副院长指向简宏成:“你试试。”

宁宥正黔驴技穷,可闻言,又跌入更深谷底。她试图解释,简宏成伸手按住她,摇摇头。也幸好简宏成能征善战,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熟手,在蹲下去之际,便已想好要说什么。

“宁伯母,我叫简宏成,对,就是二十年多前那个简家的二儿子,目前是简家的实际主事者。我来与您商谈两家的和解问题。对于二十多年前那场导致我们两家家破人亡的事件,我的宗旨是放开心胸,搁置争议,停止争斗,向前看,各自过好日子。但这个宗旨说说容易,执行较难,其中最大障碍是两个人,一个是我家的简敏敏,一个是您儿子宁恕。先说简敏敏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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