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给赵承钰打着扇,赵承钰提起一点兴趣,悠然开口:“楼大人铁骨铮铮,朕佩服,不知道这几日楼大人在刑部住的开不开心?”
身上难以抗拒的疼痛让楼厌痛的快再次昏过去,但是只要一动就会引发新的疼,他被迫维持着清醒。
听见赵承钰的话,楼厌心里闪过一点阴暗的念头,小陛下洋洋得意,显然不清楚谁才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要他想,这些切骨之痛立刻就能出现在怡然自得的小陛下身上。但仅仅想了一下,楼厌觉得小陛下金枝玉叶肯定受不起这样的疼。
他没说话,勉强提起一点力气看了赵承钰一眼,小陛下笑的诚恳,好像真的在关心他做客做的开不开心,歪着头打量自己的时候,脖子上还没消退的痕迹露了出来。
盯着那片快要消散的痕迹,楼厌忽然也笑了。
察觉他的目光,小陛下恼羞成怒,心脏不规则悸动起来。楼厌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凌迟,他像是又被剥光了一样难堪——尽管楼厌什么也没说,那个笑也一闪而逝。
甚至其实,楼厌为了维护小陛下的自尊心,没让小陛下难堪太久,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没再看。
可是赵承钰还是看到了,赵承钰余光瞥到了角落里的烙铁,他深吸一口气,掩饰住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恨恨道:“在刑部走了一遭,不能让楼大人什么也带不走,给楼詹事留个纪念吧。”
楼厌声音嘶哑,轻笑道:“那就……多谢陛下赏赐了。”
烧红的烙铁贴上皮肉,有刺鼻的焦味传出来,赵承钰受不了便捂着鼻子退了出去,李岩紧随其后,出来之后李岩问赵承钰:“楼詹事的刑还要接着上吗?”
回想楼厌抬头都要废老大劲的样子,赵承钰也清楚,再来或许真要没命了,但他仍旧不甘心。若非楼厌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又不想跟楼厌玉石俱焚,他必定要把楼厌碎尸万段扔去乱葬岗喂狗,才能解心头之恨。
“先给他找个郎中吊着气吧,不许给他用太好的药,能活着就行。”
李岩领了命。楼厌终于从刑架上被解了下来,结果郎中正看着呢,皇帝身边的林公公忽然又来了刑部大牢,送来了一瓶药,说陛下不许楼厌脸上留疤。李岩又摸不清皇帝的想法了。
“还是好好看吧。”思虑良久,李岩终于这么吩咐郎中“他断了的骨头也给他接上。”
……
顾长安离开长安一旬,赵承钰收到了第一封关于顾长安的情报。
好不容易有了点让他能提起兴趣的事情,他满心欢喜拆开,却发现他派出去的人居然跟丢了?
御书房里新换的砚台又被砸了,小陛下大发雷霆,在御书房里怒骂前来复命的暗卫头领。
“废物,一群废物,我养你们是做什么的?跟丢了还不去找?找不到人,你和你那些废物手下就都提头来见!”
……
顾长安走了,赵承钰彻底放任自己原形毕露,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他不理朝事不问民生,甚至一天比一天荒唐——小陛下幻想着顾长安听说自己行事暴戾荒唐,会不会掉头回长安来管教自己?失望也好,愤怒也好,他有没有可能回心转意?
楼厌休养了一段时间,伤好了大半,虽然还是虚弱,但是总算可以活动了。
他已经被晾了好久了。他怀疑要是自己不提醒他一下,小陛下就要忘了自己这个人了。
……
这天入夜,赵承钰忽然发热。
小林子伺候着他吃过药睡下,睡熟之后小陛下忽然说起了梦话。
小林子听见赵承钰嘴里喊着楼厌的时候掏了掏耳朵,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再三确认,自家陛下似乎……确实……在说:“楼厌……楼厌……”
这件事情上面小林子可不敢再擅作主张了,上次陛下醉酒他提议找来楼厌,结果楼厌居然胆大妄为冒犯天子。
小林子小心翼翼晃了赵承钰几下。小陛下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迷茫。
“陛下觉得不舒服吗?”
赵承钰觉得那日蛊毒发作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有些轻微的不适,最主要的是,他内心居然十分渴望见楼厌,可是他很清楚,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见楼厌。内心斗争了良久,小陛下终于敌不过胸口的窒息感以及对楼厌越来越强烈的渴望。
“去把楼厌带来……朕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