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夺魂？”
“不是吗？”陆芝眯着眼睛睨了她一眼，“还是说冷姑娘这些年在地府渡魂太久了，忘记自己曾经是做什么的了？”
陆芝说完，来不及等冷夕暮的回应，便匆匆退出了十来步。
这段对话被冷夕暮阻挡，没人知道他们方才聊了什么。
宿辰走过来牵起蹲在地上的冷夕暮，用手细细地替她清理掌心里沾着的尘土。
而后他把人抱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暮暮不用担心，黑无常在地府的这些年里攒的功德，足以让他身边的人此后轮回无病无灾。”
“嗯。”
宿辰把她松开些许，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夫人若是不信，出去就给生死簿你看，好么？”
说到底，生老病死是人世里谁都逃不过的遭遇。冷夕暮并不是放心不下钟港父亲往后的轮回是否安稳，而是直到这一刻，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愧疚和猜忌。
与黑无常的相识，应当是在一千多年前，往后的日子里他们见过无数次面，甚至一起喝过很多次酒。
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表面上那么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也曾有过一段无助的往事。
她只道是性子凉薄，无意窥探他人，但此刻站在这里，又为何会问心有愧。
但对自己的一份猜忌，也在此时无声落下。
她是被一颗糖叫回神的。
宿辰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再来哄了，只能从随身携带的零食包里掏出一颗牛奶糖，塞进她嘴里。
见她终于有了点反应，手指才在她鼻尖处碰了碰：“就是只馋猫。”
于是宿辰就顺着地上的车轮印记，拉着她从山坡的这边走向另一边。直到太阳西落，密密层层的树林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口。
陆芝始终跟着他们，亲眼目睹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鬼王对冷夕暮的宠溺和纵容。
看到他在冷夕暮放慢脚步时，就细心地发现她走累了，把她打横抱着走。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心口的死契印记，心下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死契本身就是地府的禁术，当初冷夕暮在鬼王身上下的死契，到底是谁教的？
当初能接触到这个禁术的人，除了鬼王，还有别人吗？
她想不出来第二个了。
此时的冷夕暮趴在宿辰的肩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凉凉地打量着陆芝。
宿辰把她放下来之后，她刻意放缓了脚步等陆芝跟上。
冷夕暮说：“陆判官，你和黑无常还有什么恩怨么？”
陆芝心里有一瞬间的犹疑，但脸上的表情保持得很好：“姐姐你多虑了。”
冷夕暮轻笑着抬头，迷蒙精致的双眼望着漆黑又泛红的夜空：“我在地府听到一个很好笑的传闻，有人说魂魄入魔之后，轻易就能被杀死。”
陆芝：“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也以为，黑无常进了魔障，你很轻易就能对他动手了？”
陆芝脸色一变：“姐姐怎么可以乱说话呢，我可从来没有……”
“我随便说说，”冷夕暮打断她，“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传闻是反的。”
陆芝的脸霎时白了。
冷夕暮好像看不见似的：“反倒是你的鬼气用不了，障里的人一根手指便能至你于死地。”
“姐姐你真是的，定然是见我没进过魔障，讲话吓唬我呢。”陆芝下意识去寻找宿辰的身影，又说，“我胆子很小的，姐姐不用吓我就怕得不行了……大人你管管她。”
冷夕暮侧头看宿辰。
宿辰眼眸弯起：“管不住，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