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檀香(1 / 2)

待到胥吏敲锣,应窈方才写下最后一笔。

落笔为终,巧的是最后一字正是“愿”字,起势如行云流水,最末一点逶迤,笔墨浓重。

她细心折好满是字迹的宣纸,收起笔墨烟台,剪断烛芯。

应窈露出一个笑,既以愿字为结尾,那便借此祝自己得偿所愿吧。

她把宣纸交给来收卷的胥吏,自己跟着人群走另一条路。

一整日的高强度作答,绷着一根弦,战战兢兢怕抄错一个字。眼下结束,能离开逼仄的考场,众人都放松下来,吵吵嚷嚷谈着今日的考卷。

应窈没看见早上同自己一起进来的同乡,左看右看找不着,干脆自己先出去。

她乏了,毕竟年龄尚小,哪怕精神还绷着,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想早早回去歇息。

有的弟子没急着出去,反而急哄哄围着一个身着青衫,清瘦俊秀的半大少年,叽叽喳喳说着县考题目。

“逢雨兄,”吊儿郎当的弟子亲亲热热扒着他说话,套近乎似的:“跟我说说你作答了什么呗。”

被他们围着的少年郎也不恼,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扒过来的手,言语也有度,三言两语就把话揭过去。

他侧身而立,霞光落在他肩头,给他轮廓鲜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光晕。

应窈只匆匆瞥了一眼,隔着朦胧夕雾,看见那苍翠青衫下秀逸身姿,站在吵吵嚷嚷的弟子里面,像一株挺拔的青竹。

县考虽是第一场,却是最重要的一场,主考官往往看重第一日应试子弟的答卷,但也不是说接下来两场就能糊弄了事了。

才是第一日结束便如此急躁,呼朋引伴吵吵嚷嚷,可见心性一般。

那青衫弟子倒沉稳,应窈迷迷糊糊地想,晚风暖融融,只觉得困意上涌。

她人小,瘦瘦矮矮一个,在人群中像跟着大人跑出来小孩子,众人都挤着给她让出路。

应窈闷头往前走,视线里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皂靴,她道了歉打算绕过去。

那皂靴的主人却不依不饶堵住她的去路,应窈正纳罕,便听见熟悉的,阴沉的声音:“窈娘。”

似乎怕她没听见一样,又是一身低沉沉的呼唤:“窈娘。”

如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

应窈抬起头,看见宋琛一如既往阴冷的神情,和他带着惊喜的眸色。

不同往日前呼后拥的大阵仗,他身后没跟着仆从,孤零零站在一旁。

“窈娘,”宋琛似乎有许多话要同她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我送你……”

他想问应窈什么时候来青州城的,为何要参加县考,去吃读书入仕的苦头。还想问她近来过得可好,有没有不长眼的人欺负她。

他还想说自己没有去找她是因为阿爹拘着他,对他偷偷离开府邸大为光火,要用家法罚他。

阿娘哭着喊着求阿爹不要罚他,余怒未消的阿爹抄起砚台就往他脸上砸,划出几道血痕。

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窈娘,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他?

可话到嘴边宋琛又忍下来,应窈如今还不认识他,自己给她留下的印象是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他几乎称得上是贪婪地描摹应窈的面容,从鬓边缠绕的五彩丝绦,到光洁额头,乌沉沉的杏眼,和紧紧抿住的唇瓣。

应窈没回答,对宋琛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惊讶。他已经快十四岁了,开蒙早过五六年,是时候被宋老爷送来应试了。

宋老爷娇惯儿子,对他也很严厉,向来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前世对于自己这种变数,也是主张要赶尽杀绝的。

应窈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看成他明显抽条的身量和更加清瘦的面庞。

鼻梁眼角还有没愈合的白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物体划伤的,在白皙面庞上颇为刺目。

眼底略有青灰,像是许久没好好歇息了。唇瓣也苍白起皮,颇为潦倒。

上辈子宋琛十三四岁的时候还没有这般消沉,他向来是倨傲又骄纵的,哪能有谁让他露出这副丧家之犬般的神情。

不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予夺的少爷,而是一个潦倒的,心神都牵动在一个人手上的败犬。

应窈冷眼看着这一切,原先她预想过很多次二人再见面,还提心吊胆好长时日,忧心宋琛会对自己,对家里人做什么。

可当她真正见到宋琛,猝不及防相见的那一刻,本以为该有所触动的心绪却异常平静。

已成了陌路人,何必牵动心绪,大悲大喜?

她镇定地,堪称十分冷淡地开口:“请让一让,我要出去。”

“窈娘,”她这种表现是宋琛从没有预料过的,他慌张道:“你听我说,我没有恶意,我不是坏人……”

他抖着手想拉住应窈的袖子,又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去,拉了个空。

在宋琛的设想里,应窈可以恐惧他,可以讨厌他,但是不会是现在这样冷淡的,像是看着一个完全不在乎的陌生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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