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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程立白孤身一人走出府衙大门,天已擦黑,阴沉沉的天空已飘起了雨雪,他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透骨的寒意,有些无措地立在府衙大门的门楣下,眉间阴郁。

回身看了看身后庄严肃穆的大门,他拧了拧眉,毅然投身进入了雨雪里。

空荡荡的街道,因接连而来的雨雪天气更显凄凉冷清。

程立白缓缓行走在空寂的街上,越是接近家门,他的心情越是沉重。雨雪落在脸上,有微微的刺痛,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片片寒霜在眼底凝结成化不开的愁绪。

“大爷!”

昏昏灯火里,他听到身后略显熟悉的叫唤。转身,纷乱的雨雪里,他看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陈老汉蹒跚而来,心中一暖,眼底的点点寒霜慢慢消融,满是雨水的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

陈老汉上前便将捂在怀里的破旧纸伞塞到了他手中,爬满皱纹的脸上是满满的关怀之色:“这雨雪下得大了,大爷这样淋回去会伤了身子。寒碜之物,也能暂时为大爷遮风挡雨,请大爷莫嫌弃!”

短短数日,程家遭遇如此重大变故,街坊邻里对程家的态度已不似往日。而在这寒夜风雪里,偏偏是这位受了程家些许恩惠的老人让程立白的心口骤暖,也使他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紧紧握住手心里的伞,向后退一步站定,朝对面的老人拱手弯腰地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道:“今日之恩,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陈老汉慌道:“大爷可真是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您家里人都盼着您呢,大爷快回吧!我也得去衙里点卯巡夜了!”

程家大院灯火通明,不复往日的热闹,处处透着凄冷悲凉。

屋檐下飘摇的灯火在白墙上留下片片斑驳,程立白在这朦胧火光里见到倚门而立、翘首以盼的姚春兮,迈上台阶的脚步顿了顿,便又缓缓上前,询问了一句:“一个人站在风里做什么?”

姚春兮直到确信眼前所见的人并非幻觉,眼中包藏着的泪水才滚滚而落。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泪水,向他身后张望了许久,略显焦急地问道:“只有你回来了么?大侄子呢?”

程立白道:“进去再说。”

他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引着她跨过大门才发现她走路一颠一跛,未及开口询问,姚春兮便笑道:“天冷路滑,不当心摔了,没大碍。”

程立白心中有事,听她如此说也未多想,扶着她向灵堂走去。灵堂内的女眷孩子见他安然回来,皆是满面欢喜地上前,直到发现大少爷程业文未一同回来,又纷纷露出焦急担忧的神色。

程业诚与程业明缠着程立白一个劲儿地问着:“文哥为何未回来?”

面对两个孩子泪眼婆娑的双目,程立白有些不忍说出真相,只得让姚春兮领着两人到一旁去哄着。

听闻老三与秦姑爷在西院老爷子处,他正想过去,老夫人却是抓住程立白的胳膊,苦苦地哭诉着:“他们为何还要抓着我大孙子不放?老二夫妇尸骨未寒,他们就不让我大孙子在父母跟前尽最后一点孝心么?”

程立白竭力安抚道:“娘,沈大人只是留业文在他府上住些时日。只要在一月之内洗清了老二的冤屈,便能接业文回家了!”

听闻,老夫人才老泪婆娑地道:“真的?官府会这么好心?”

程立白只能尽力用些好言好语安抚如今情绪不稳的老夫人,托程思涵照看着。

才走出灵堂,姚春兮便赶了出来,温声叮嘱了一句:“换身干爽的衣裳再过去,别染了病。”

程立白顺从地点了点头,回屋简单地换下淋湿的衣裳,重振精神快步向西院而去。

西院里,肃穆安静得如同府衙里的气氛,让他才迈进院子的步子一顿,再次整了整衣襟,才面色自若地向着老爷子的卧房而去。

卧房内,程立平与秦钟相对而坐,肃容满面;而老爷子却是满脸疲惫地躺在床榻上,从不离嘴的烟袋也只是静静地别在腰间。他的到来,似乎打破了三人间的沉闷,程立平更是激动地起身,几步奔到他跟前,将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喜极而泣地抱住了他。

许久,程立平便问道:“大哥,业文为何没跟着回来?”

程立白轻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坐下说。”

程立平心中纵使再着急,也只能顺从地坐了回去。

程立白环顾屋子一圈,目光与秦钟的视线交汇,两人多年的交情,虽只一个眼神,便知晓了对方眼中的情绪与思量。彼此点头示意后,程立白的目光便落在了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一向精明敏锐,如今官府只放了他一人回来,独独将业文留了下来,其中关窍,他即便有心隐瞒,也无济于事。

目光沉了沉,程立白朝着矮榻上的老人缓缓跪下,伏首在地:“儿子无能,让业文也跟着受了冤屈!”

程先泽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说官府的打算吧。”

在府衙走了一遭,沈钦芝的态度十分明确:若程家能在一个月内证明程家并无贩卖种植大烟的行径,官府会还程家和程二爷一个清白。若不然,官府只能奉命办事,收回程家的田契。

“如此说来,这一个月里,业文都被扣在府衙里了?”程先泽的声音并无起伏,却也透露着不满。

程立白心中即使不满,但能争取到一月的宽限日期,也是官府格外开恩了。

若不是见了白纸黑字上明明白白的证据,他哪里想得到程家竟然被人如此精心地设计陷害了!原以为只是其他烟行的栽赃陷害,却不知这其中牵扯甚广。

“此案是省城下批的案件,催得紧,沈大人这态度是个什么意思呢?”程先泽伸手去掏腰间的烟袋,哆嗦嗦嗦地却点不着火。

见状,程立白赶忙起身谨慎认真地替老爷子添着烟丝,又小心翼翼地点了火,这才轻声宽慰道:“如今既然有了线索,等处理完家里的事,我与老三去一趟省城。沈大人给了一月的期限,届时只要找出证据证明老二的清白,业文便能安然回来,程家的烟田也能保住了!”

程先泽吸一口烟,面色凝重地道:“沈大人愿给程家一月期限,这份恩情,我们程家须铭记。”

程立白郑重地点首称是。

即便有了希望,每个人的心头仍萦绕着一团阴霾,挥之不去。

秦钟知晓众人心中的担忧,毕竟程氏烟行一案牵连甚广,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足够的证据又谈何容易,何遑论抚台大人似乎也曾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这件案子不可谓不棘手。

程先泽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道:“若此事真如姑爷推测的那般,有抚台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沈大人想必也顶不住上面的压力吧。”

秦钟却缓缓开口道:“沈大人一向狂狷傲气,若是有心帮程家洗清冤屈,即便是上面施压,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不过……”

秦钟话锋一变,微微叹息道:“据小婿所知,庐州新知府不日便会上任,届时沈大人手上权力定然会被掣肘,此案也更难办。”

程立平问道:“姊夫知晓新上任的知府为何人么?”

秦钟摇头:“不论是谁,只要是抚台大人举荐的人,对程家来说,皆不是好事。”

程立平听得此话,便有些急了,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他沈钦芝可是李璆的门生兼女婿,他会好心帮我们?”

“老三!”

程立白早已发现老爷子脸色铁青,听程立平这番不敬之言,忙开口呵斥了一声。

程立平忿忿不平地转过了脸,一言不发地坐着。

瞧着老三这副模样,程先泽心中有几分担忧。他用力地磕了磕烟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三,程家不同往日,你的性子要收敛一些,不可再意气用事了!你自小便跟着老二游学经商,素来与他亲厚,他惨遭横祸,你着急难过,我们都能理解。可你若沉不住气,不能为老二洗刷冤屈证明清白,老二岂不是死不瞑目了?”

程立平眼眶微热,看着面目慈善的老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孩儿谨记。”

一番商谈后,程先泽又单独留下了程立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二奶奶的事,你通知她扬州的家人了么?”

程立平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点头答道:“照着大哥的意思办了。”

程先泽见他这副抵触不满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开解道:“老大的思量是对的。甄家的人再不讲情面,也是老二有错在先,该有的礼节,我们还是得有。至于甄家的人还认不认这个女儿,也是甄家自个儿的事儿,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

程先泽闭了眼,缓了缓,又神情疲倦地道:“老二当年毕竟年少轻狂,做下了糊涂事,才遭到了报应啊!”

闻言,程立平心口猛地一跳。

良久,程立平才开口询问着病榻上的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这是孙家的报复?”

孙家是怎样的人家,他如何不知如何不晓?且不说孙家在省城盘踞多年枝大根深,近年来更是如日中天,而这一切皆因西太后跟前的红人便有孙家的人。

程立平虽有些心高气傲,却也并非莽撞无脑。细思过后,他又心有余悸地道:“可当年的事不是早已过去了么?”

程先泽深吸一口烟,半眯着眼,脸色凝重地道:“姑爷也说了,省城的烟行是抚台大人亲自查封的。老二生前与他也算是有些交情,即便老二真有贩卖大烟的行径,何以致死呢?当年因二奶奶的事,老二可是逼得他孙家大义灭亲痛失一子,那时我程家风头正盛,孙家不敢做什么,如今有了倚仗,自然要报仇了……若非孙家授意,我想不出老二必死的缘由。”

程立平冷哼一声:“孙家那小子害人不浅,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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