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十多年里,她本是苏家最得宠的女儿,王氏偏疼她,哥哥护着她,可是如今,江远宁把这一切都夺走了,她心里如何能平衡?
因为之前落胎药的事,王氏对她的管束也严厉起来,不再由着她事事胡来。
她在苏家横行霸道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心里对江远宁的积怨又更深了几分。
“既然我不好过,那就谁也别想称心如意!”她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桌上,一条毒计又上心头。
“当啷!”桌上的盖碗被震起。
——
苏宅,西院。
王氏穿一身深松绿莲花团纹缎面袄子,手里捏着一串七宝佛珠,悠然坐着。她如今上了年纪,对吃斋念佛的事情渐渐上心,不仅衣料喜用宝相纹,就连日常器具也一律换了。
屋里的檀香静静燃着,外头苏临静掀了帘子进来,幽幽香/烟也跟着动了。
“娘。”
王氏听见声响,把手里的念珠停了,“你来了。快坐吧。”
苏临静不知道王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言坐了,问道:“娘有什么话要跟儿子吩咐?”
王氏微微一笑,“如今家里内外,哪件事不是你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吩咐?”
苏临静心说,但您心里主意多着呢。
“只不过有件事关系到咱们苏家以后的家业,不得不跟你说说罢了。”王氏把话茬抛出来。
苏临静一听她要发功,立马坐直身子,“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王氏道:“你也有二十好几了,将近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如今松江府的大地主家,如我们这样家世的,岂能没有个儿子?”
苏临静连忙制止王氏催生二胎的念头,道:“我如今还年轻,况且明现才没多大,若要再生,还等再过些时候吧。”
王氏捻着佛珠,一脸慈祥说道:“江氏才生育没多久,自然是该先调养身子的。”
苏临静一听画风便不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便道:“那您的意思是?”
王氏敛容,说道:“娘预备着给你屋里再添几个人开枝散叶,你如今东院里只有一个江氏,也确实不像话了些。这放在外人眼里,又不知有多少闲言碎语。”
苏临静扶额,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再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就算是一般人家,也难免纳妾传香火,更何况我们苏家?”王氏苦口婆心道。
“就连人我也想好了,就从你们东院里找,我瞧着英儿这孩子就不错,人也水灵,是个好生养的。如今她也大了,正好要寻亲事,与其嫁出去不如给你收到房里,她是从小就伺候江氏的,也算知根知底,不怕她不同意。”
“就算江氏一时不肯收姨奶奶,就先从通房丫头做起,等生了儿子,再抬上来。妻妾和睦,人丁兴旺,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王氏悠悠捻着佛珠,一副事事为你们考虑周全的模样。
苏临静听得头皮发麻。
让她娶英儿?天呐,且不说这小姑娘何等命苦,小小年纪被亲生父母一袋米卖到苏家为奴为婢,好不容易长大了,才十四五岁花一样的年纪,就要被主人家收到房里做妾,这种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江远宁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他一直劳心劳力为这个家“开疆拓土”,现在只因为没能生个儿子,就被否定了所有价值,换谁也扎心。
“娘,现在说这个太急了些。我觉得我和江远宁还年轻,往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假若江远宁不愿意再要孩子,我也不会强求,我们有明现便够了。”苏临静坦白道。
她自己就是从做女人活过来的,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加到江远宁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想,实在不必苦苦相逼。
这话让王氏怒了,脸上的慈祥顿时一扫而去,她厉声喝道:“糊涂!你这是说什么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