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时光匆匆,夏的脚步近了,日光越来越耀目。

我在山下小店忙碌。

邵劲一大早就起来了。小饭馆里端茶倒水,擦桌子洗碗,都是他的活。他寡言少语,只知道埋头苦干。顾客问他什么,他无论知道不知道,从不吭声。就算吭声也只有三个字,“是,不,嗯。”因为他从来不笑,脸上也从来没有表情,像块铁板。别人不知道他的旧外号叫亡命三郎。给他一个外号,叫“冷面兄”。日子长了,顾客也只点菜,不再和他说话了。

他收拾了一旁的碗碟,返回厨房。

他洗餐盘也十分卖力,但重手重脚,好似餐盘也跟他有仇。因此被批评过几回,却从不见改。老板看了,也是摇头叹气,也懒得提了。

海边的风云总是快速变幻着,方才还是烈日当空,一眨眼,天空便飘来一片乌云。

一满脸铁须穿着墨绿色衣服的粗壮汉子,肩头背个绿色帆布大包,头顶扎个毛巾,浑身尘土,来到店外,顺手把大包丢在店门口,走入快餐店。

邵劲迎上去,一声不吭,用毛巾擦干净椅子,桌子。那汉子一屁股坐下,“这鬼天气。热死人。雨水落不下来。客车又坏了,害我徒步赶了半天路。”小镇最近的一个路口在三十里外。他为了省钱,竟然没有搭便车,而是一路徒步抵达小镇。

他擦擦汗。

邵劲走过去,躬身听他的吩咐。

他要了一份蒜茸,一盘牛肉面,一瓶啤酒。

一旁的人看着这汉子的落魄样子,匆忙吃了离开。

邵劲脖子挂着毛巾,低头端盘子,把他要的东西送去。

粗汉子又要陈醋。

邵劲低头看看柜台的空瓶子,立刻回后面找。

老板吩咐他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给对方。

正吃着,一个猥琐的男子在店里偷窃,被女孩发现。他不归还少女的钱包,更没有逃走,反而站起来,目露凶光,一巴掌把少女打翻在地,望着女孩,骂着:“让你得瑟!”拿起酒瓶,灌了一口,转身欲离开。

突然,他被一只手拽住。

邵劲在店门前拦住对方。

那窃贼左突右冲,被他一把抓住手臂,使劲拽,整个人倒退三步,几乎摔倒。窃贼手一甩,甩出一把□□。雪亮的刀刃,晃了两下。

我挥手,让大家让开。

邵劲把抹布一甩,抛给我。

我知道他的本事,心想他总是闷闷不乐,肚子里憋着一股气,让他发泄一下也好,免得他天天憋闷,拿餐盘出气。

“你要是能闯过我这关。钱,都算我的!我来赔。要是你输了,就要道歉。”

我让大家避开,让出空间。

老板胆小怕事,不许他们在门口打架。

两人来到马路上,一同看着落在地上的钱包。邵劲突然探身去抢,那人一刀划去。大家惊呼起来。邵劲见他出手,神态自若,突然一侧身,一掌打在他的手腕上,打落他的刀,跟着当头一拳,砸在对方的头顶,打得对方眼冒金星。

窃贼挣脱后摇头晃脑,脖子咯咯响。突然飞身而上。

邵劲跃起,半空中拦截摔,把他重重拍在地上。

他是武术世家,从小习武,这下出手可不轻。窃贼半天起不来。

我突然认出窃贼是刺伤苗云英的那伙人中的一个,让他别放走人。

窃贼身后两个同伙也围了上来,掏出了匕首,折叠刀。

“哼,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赵禄的手下。”

邵劲神色自若,扭扭腰,转转手腕,缓缓活动筋骨。拳头虚幌,突然飞起腿,重重地踢在一人的胸口,把他连人带刀踹飞出去,撞在电线杆上,立刻晕了过去。余光瞥见对方从侧面袭击,顺势双手一拧,把另一人的手臂拧脱臼。然后手臂一转,出手擒拿,擒住窃贼。刚动手,对方就失去了还手之力。

大家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但是邵劲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朝对方缓缓走去,抓起对方衣领,拽着几个窃贼,直往死里猛打。

他生于习武世家,十岁单拳破罐,十二岁便能徒手劈砖,十六岁指捏核桃,出手拳拳如铁。寻常人无法抵抗他三拳。可现在这铁锤样坚硬的拳头,连续砸向窃贼的头颅十余次。

窃贼的鲜血从口鼻中飞溅而出,染红了地面。

再打几次,那贼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没有停下。或者说,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内心的怨仇很深,打到激愤处,情不自禁地把对方当成了仇人。满腔怒火,全发泄在这个贼身上。

大家本来为他鼓掌,欢呼,但却又被这一幕吓得呆了。

苗云英和袁梦兰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这场面,不知所以然。

我看情况不对,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拽到一旁,喊,“够了,你要打死他?”

邵劲愤愤的,走开半步,去一旁的水龙头洗手。

我走过去,那贼已经被打昏了,嘴角,鼻孔,眼睛全是血。

我用水洒在他的头上,待他醒转,问,“你是黑龙堂赵禄的手下?你来这儿干什么?”他缓慢摇头。“假的。”我疑惑着,还想追问,可惜那贼全身七八处骨折,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小镇的巡逻的民兵来了,将小偷拷走。“清龙会的人,接手了。把势力扩展到这里了。你小心。都是栽赃。假的,假的。拿钱办事,活被灭口。”另一个贼说。可惜他还没说完,就被拉走了。

穿绿衣的男子在所有人都逃开时,依然神色自若,独自坐在门旁长椅上喝酒。

“好手段,——就是下手有些忒狠辣。不过,算是条好汉。”他站起来。

“喝一杯么?”他看着邵劲,叫了两瓶白酒。

邵劲内心烦闷,也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喝了一会闷酒,都有些醉意。

邵劲喝了一瓶多。那人似乎也有心事,喝光了剩下的酒。

男子没有自我介绍,吃饱后,提起背包,朝邵劲伸出拇指。

邵劲则说这一顿自己请。男子点头,拍拍邵劲的肩头,说自己喜欢邵劲这气概,不像某些人畏畏缩缩,吃里扒外。让邵劲这些天里多加小心。他拿了上山的进门卡片,和老板说了些事,转身向上山的路口走去。

第二天,邵劲受到嘉奖。老板甩给他一叠奖金。

他把钱抛在桌上,不收,继续埋头干活。

老板说他这个人愈发不可理喻,道:“要是我,一毛也不会给,还要罚你洗地板。是那个绿衣服的男人上了庄园后让总管吩咐颁发的。哼,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上庄园给死去的人要安家费。得到他的青睐,算你好运。”

邵劲默默拿起墩布,真的去洗门口的地上的血迹,气得老板回后面去了。

我内心隐隐觉得不对劲。岳威也说这些天有人要对大家不利。我心想,这儿是太子和庄园的交叉地盘,没听说过谁敢动这儿。不知道究竟会出什么事,又无法去猜测,只能小心提防。

三日后,小曼送来一幅画,比划说:“这是小姐送给你的。你真好运气。说是送你的结婚礼物。”

“她让我悄悄送画来,还说,说不能让旁人知道。算是你修复提琴的回赠。”小曼站在门旁,悄然回头,看看我,笑着离开了。

我盯着桌上的被油纸包裹的画板。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过了片刻,才将之打开。挂在墙上欣赏。

这幅画,正是我评头论足的那幅。被仔细修改过。那山间小道上添加了许多的落叶。天空中,一只孤雁向天边飞去。海景也更加遥远。画面一旁用工笔把我的话也抄写在上面。最奇特的是,她竟然在树下画了一个长须老人,柱着木拐,抬头望着天上的孤雁,场景十分苍凉。而山崖的岩石上,一个女子在夕阳中绘画。她的身边,一个男子,则伸手指向远方。

我没料到随口胡诌,竟然惹来了她的注意,让她改了画。

现在,一幅好画,被改得有些滑稽又蕴含情感了。

过了些天,我和苗云英去庄园。包德给她安装好了义肢。我想找洪可馨道谢,顺便请她来喝喜酒,但是她却不在庄园内。我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不想留下那件礼物,但又舍不得丢掉,便将它带回枫叶小筑安放。

定下的结婚日子是六月八日。

大家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了。老板当总管。岳威负责买东西。

岳威带了铁力等兄弟来到小店帮忙。老板叫来几个厨师帮忙,让邵劲当主厨,做了好菜,准备摆上几桌喜宴。

大家忙碌了一整天。

我决定和苗云英结婚,可是,我内心有些踌躇不定。

袁梦兰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本来已经来帮忙了,又回去休息了。

阿彩一直在忙碌。

好日子快到了。可惜天空阴沉,从早至午,一直没见日光。

第三天。即结婚当天早晨。苗云英一大早就起来,打扮好了。我也穿戴整齐。因为大家都是流离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接送新娘的仪式。阿彩当了伴娘,岳威当了伴郎。开车去小镇上转几圈回来,大家庆祝一下就可以了。

老板送来一个红包,说是周喜儿的贺礼。我没有收。

小店外间张灯结彩,放满了贺礼和鲜花,内间的墙上,挂起了铁先生还有帮会先祖,以及红叶堂华伯的画像。在帮会中,长辈就等于父母。长辈不在了,成了先辈,就要定期祭祀。苗云英面有愁容,想起自己的哥哥,不禁落泪。

大家看看时间,结婚仪式中的拜天地的仪式快开始了。邵劲把鸡鸭捧出来,准备祭祀。老板把头发梳理得油光发亮,脱下围裙,穿上西服,充当证婚人。大家分列左右。我从公寓取来铁盒,从里面取出一只被红布包裹的护身符,放在台上。这是我的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个洪崖庙的铜护身符,护身符后有海云二字。见它如见父母。

我点燃香烛,带着苗云英,对着画像,准备祭拜。

苗云英忽然说:“妹妹怎么还没来?父亲怎么还没到?——我不能没有亲眷在旁。”

阿彩忙去打电话催盘梅。

大家又等一会。

岳威站在外面等候,铁力则禁止无关人等闯入里间。过往的居民也有来祝贺的,只在外面的快餐店内设坐接待。

苗云英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等了好久,也不见盘梅抵达。

苗寨主则打电话来,说路上遇到些事,让我们不必等他。

吉时快过了,我们便不等了。

我举起香,插入香炉,对着画像说:“恩师。弟子不肖。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找到铁霜。而且,自己还是孤身一个。不过,现在有个好消息告诉您。我也要结婚了。那个好女子,就是她。您当年替我定的妻子,阿英。”

大家开始鼓掌。

一辆车停下了,竟然是吕万来了。

他似乎喝醉了,提着一袋礼物,摇摇晃晃走入小店,说:“恭喜,恭喜您。”

岳威忙去拦他。

吕万推开他,醉醺醺地走来了,看着苗云英:“你,你真的要嫁给他。你想清楚了吗?”

邵劲怕他闹事,忙去拉住,“你来干什么?这儿的事你管不着。”

“如果,如果你想明白了,我,我会祝福你们。”吕万醉倒在地。

邵劲把他扔回车上去。

这仪式被他一搅,气氛开始不对劲了。

岳威忙招呼大家,说那是个醉汉。

袁梦兰来了,说:“铁成,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点头:“当然,如果没想清楚,我不会站在这儿。”

仪式继续。

新婚夫妻正要鞠躬,拜铁先生画像,突然烛台被风一刮,倒下了,蜡烛引燃了桌布。

苗云英皱眉。

铁力忙拿起湿抹布乱拍。

闹了这场,仪式还没开始。大家都连连说着吉利的话,然后继续等待仪式开始。

岳威让老板站到一旁,作为师兄亲自来主持仪式。

我和苗云英拜了天地祖师爷,交换戒指,礼物,礼成。

我收下她送我的一张手帕,手帕上是千峰寨传统绣工绣的祥瑞图案。我送她的礼物是我的□□,以表示今后不再涉足江湖事。

大家都热烈庆贺,开酒上菜,准备大喝一场。

众人正在庆祝。

公路上远远地来了一队车。

车队抵达小镇,在路边停下。黑色轿车上下来的人都是清一色西服革履,戴墨镜。一百多人,站成两排,分列马路左右。好似木桩。然后四个文质彬彬的人,走下车。两个妙龄女郎,也走下车。然后两列车的中央通道,再缓缓开来一辆豪华轿车。

车门开了,一个矮个子,身材结实,从车上下来。他的左耳上戴着一个大金环。手臂短而粗,却要搂着两个高挑女郎。那两个女郎只能蹲下来走路。

他就是丁同。

丁同身后是全半山的车。

清龙会各路人马从四面抵达了,黑压压地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其中许多都带外地口音,似乎是从异地堂口调来的帮手。他们清一色在手臂扎上醒目的黄色布条,以防误伤。

黑龙堂的人冲在前面,在枫叶山庄的地盘闹事,以报鸳鸯谷之仇。

那队黑衣人路经每一家店铺,便挨个的去问候,要他们参加所谓的“太平互助安保协会”,每个月按时向他们的安保公司缴纳例钱。他们承诺说,如果交了,就发个清龙会的标志,贴在招牌上,保证没有人敢来惹事,更没人敢来偷盗。抢劫,绑架,打人,杀人。更不可能。如果不交,就不敢保证店家安全。只要交了第一笔钱,还有入会的费用,“保护”立刻生效。以后再每月按营业收入,缴纳一定比例的费用。这就是所谓的“安保互助”。

他们还把当日的窃贼抓来,用绳索捆着,拉在车后面游街。

太子的手下旱鳖一手拿着太极球,一手拿着水烟斗,远远地喝骂着:“钱交给你们,那我们喝西北风?”

这儿是红叶堂的原始地盘,平日是太子的人在附近活动。

全半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卑躬屈膝,故作谦卑,连连道歉,伸手请他们去喝酒。

旱鳖依仗太子权势,素来自大,根本不把清龙会放眼中,以为对方怕了,斥责几句,欣然前往。打电话给太子,说事情已经摆平。太子一夜风流,酒还没醒,不知所云。但他刚走了几步,全半山放下雪茄,突然从后面举起枪,把他们一枪一个收拾了,“哼,我的钱,还要交给头头。敢和我要钱,西北风都不让你喝。”他吹吹冒烟的枪口,把枪塞到手下的手掌中。

这小镇只有数千人,百余家店铺。

黑龙堂的人是贼扮贼。白脸黑脸同一人。自己去打砸,自己又充当保护者。收所谓的“黑税”。连这个小地方也不放过。

最可恨的是,这儿不是他们的传统地盘,他们竟然撕毁协议,打破均衡,越界抢钱。

那群人终于来到小餐馆前。

他们呼喝着,喊老板出来。

老板对厨师说:“快,去告诉周喜儿。”自己也朝后面去了。

邵劲出去拦住他们。我让苗云英藏在后院,也出去看情况。

我纳罕,“那是清龙会的人。听说,这儿十几年来,从没人敢来收保护费。他们是吃了豹子胆了。敢跨过山,来红叶堂的地盘淘金。”

邵劲站在门旁,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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