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桥花白的眉毛轻抬了一下,回答道:“贫道久不下山,看来消息确实是不灵通了。此事我并未听说。”
梁寅从他的细微表情看得出,宋远桥此话不假。
刺杀六扇门队伍,一次就已经算是江湖上的大新闻了,短时间内接连两次,那更是头一回。
“袭击本官之人,便是用这木棍一次性杀了我手底下的人和押运的俘虏。不知真人可否知道这武林中,有什么人专好木棍杀人?”
梁寅指着木棍说道。
却见宋远桥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深,他抬眼上下看了看梁寅,随后说道:
“贫道以为,以统领大人的实力与见识,不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自古以来,江湖上就不乏以花草树木甚至空气作武器来杀人的例子,做到这一点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内功深厚,且对内力的运用已达纯熟。”
宋远桥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眼神仿佛穿透了千万里的距离一般悠远明亮,他接着说道:
“江湖之中,能达到这一实力的人不说遍地都是,但也不少。统领大人想从这一点上寻找突破口,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明白了,感谢真人指点。”梁寅接过了方巾,裹好装进怀中,又接着说道:
“武当之行,查清此事也算是本官计划中的一部分,希望真人但有线索,能不吝赐教。天黑了,不再叨扰真人,今日就先告辞了。”
梁寅说完起身拱手,转身准备出门。这番试探,他已经确信遇袭一事基本和武当派无关,或者说,至少和武当掌门无关。
“贫道有一言想送与统领大人……”
正在此时,身后的宋远桥提高了声量说道:
“有时候纠结于事情的细微之处,反而会让统领大人看不见真相。如今天下局势看似太平,实则暗藏风云、暗潮汹涌。大人不妨将眼光放到高处,看长远一点,有的疑惑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梁寅转身:“张掌门为何偏偏要对本官说这番话?”
“天下棋局,芸芸众生不过都是棋子。银狐统领,有时候,身份与立场不过是把你困在棋盘上的枷锁。贫道向来活得随心随性,相谈一场,也算是你我二人的缘分吧!”
宋远桥的一番话,如同一块砸破屋顶的石头,霎时间为困于思维黑屋的梁寅带来了通透明亮的一束光。
他不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儒雅谦和的老者究竟会在今后的江湖中扮演什么角色,但至少现在两人立场相对。
正因如此,他再一次深深向宋远桥行了一个躬身礼,起身之际,又听得宋远桥说道:
“贫道最后有一言,听与不听全看大人自己。不管大人所练的是何种内功,现下都再难有所精进,若想突破瓶颈,大人可在回京之前去看看山脚的瀑布。言尽于此,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全看个人的造化了。”
说罢,宋远桥抬手送客,梁寅跨出门前最后深深看了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老头一眼,强忍内心的震动,穿过院子,踏上了下山的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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