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像人生的小插曲，惊起了波澜，随即又平静下去，如风轻云淡，雁过不留痕，生活仍旧是吃饭、睡觉、上课，无风无浪、无悲亦无喜。余毅的热度慢慢消减下去，同学们热衷于新的话题，他重回绿叶角色。唯一有变化的是刘萍，从那天以后，她便刻意地与余毅保持着距离，尽量不和他谈论学习以外的事情，也不会再透露半点与篮球有关的话题。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冷冰冰的，小酒窝也没了，起码面对余毅时是如此。多年以后，余毅再回忆起学生时代的往事，仍旧是遗憾不已，如果当初没发生这事、或者是他再勇敢点，那么，这点青春的小美好，会不会就此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二月底三月初。这天是星期五，下午放学前，班主任赵老师走进教室，拍了拍桌子，说道：“同学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今天是三月一日，距离你们中考就只剩下整整三个月时间了。”赵老师说道，“同学们，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只到初中为止，高中不是人人都有份上的，一切都靠成绩说话，成绩好的，上好学校，成绩不好的，交择校费，甚至没有学上，回家下地干活去！”
赵老师的话听上去冰冷而残酷。同学们议论纷纷，有几个成绩不好、又有点胆小的女同学甚至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同学们，明天是周六，学校将举行一次摸底考试，所有流程和时间安排都与中考一致，大家今晚回去准备一下，希望明天都能考个好成绩。”
余毅回到家，将老师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次。
“哦，球娃子，又要考试了哇，你复习的怎么样？”妈妈随口问道。
“嗯，还可以吧，最近老师讲的东西我都听明白了。”
“听起来不太乐观，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考了全班最后一名，”妈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爸爸，“老余，你还记得到不？”
一直没有说话的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老王啊，咱之前不是说好，不对孩子的成绩做要求嘛，你怎么又问起来了。”
“是这么说过，但哪个家长会对娃儿的学习毫不在意嘛！”妈妈白了爸爸一眼，“再说了，考试不只是娃娃一个人的事，做家长的，总要照顾好娃娃的起居，吃好休息好得嘛。你看二楼的老李的女娃，和我们余毅一个年级的，一听明天考试，刚刚就下楼买好吃的去了。”
“那你也可以准备啊，我不是一直都放权让你决定家庭的事情嘛。你想做什么准备就去做吧，我又不干涉你。”
“嘴皮一碰、壳子一冲嘛，我懂，你这个甩手老汉安逸得很。”妈妈一拍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了，我咋个把这个事给忘了喃。”
说完，她跑到卧室中，一阵翻箱倒柜，将家里的存折拿了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对嘛，个零，稳妥……”
“老王，你没事干嘛把存折拿出来，你急需用钱啊？”
“你懂啥子，中考分数不够，是要交择校费的，我都打听好了，应该是分块钱，中考总分是分的嘛，球娃子，考得到分不，”妈妈掐指一算，“哎呀，不得行，我还是去找我弟弟妹妹借点以防万一，老余啊，你明天也上点心，我记得你有个同事的叔叔就是五中的老师得嘛，去找下他，给球娃子留一个名额，听到没有！”
“老王啊，这择校费是给那些差几分过线的学生设立的，你这都差了、分了，还费那事干什么呢这是……”
“我不管，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啊，再说了，球娃子也是你的娃，你是有责任的，别忘了他为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你这个做老汉的，啷个一点都不上心呢。”
插一句话，做个简单介绍。德市作为大盆地省经济教育前几的大市，中考一向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难上加难。根据大数据显示，德市每年的适龄考生大概是万人左右，而所有有资质招生的高中学校名额大概是万千，中专及技校的名额是千左右，这其中大概有%的名额是面向外地的，也就是说，每两个人就会淘汰个，竞争不可谓不大，简直残酷。而以五中的教育水准来看，全年级大约人，只要能考到前名，那基本就能保证可以继续读书了，至于余毅的综合排名，嗯，不提也罢……
中考总分分，除去体育的分，文化课共分，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各分，文综分，理综分，考试分为天，第一天上午英语、下午文综，第二天上午语文、下午理综，第三天上午数学。
这次的摸底考试，完全按照正规流程，一丝不苟。到了第三天上午，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杨溪找到了余毅，关心地问道：“老余，这次考得怎么样？”
“唔……还行吧。”余毅很有信心，但在成绩揭晓之前，他还想卖个关子。
“哎！！老余啊，咱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穿一条裤子玩到大的朋友了，可你也知道，高中不是人人都能上的，也许咱俩这一次真的得分开了，”杨溪拍了拍余毅的肩膀，语气中满是伤感与无奈，“不过，老余，你可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今后怎么样，我们都要常联系啊。”
又过了一周，又是周五的下午，班主任赵老师又在放学前留住了大家，身后还跟着两个学生，每个人都抱着一摞考卷。
“成绩下来了。”大伙都议论纷纷。
“同学们，安静！”赵老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次的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现在开始发考卷，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卷子。”
名字是倒着念的，成绩最差的最先领。赵老师面目表情地念着，并对上去领试卷的同学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或鼓励、或刺激，不一而足。杨溪总分分，全班第名，全年级名，他估摸着，到正式考试那天，总成绩还能提高分，而体育的分，他能拿到分左右，也就是总分分上下，升上五中的高中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一想到这个，他不禁乐开了花。
而刘萍是4分，全班第4，全年级第名，成绩较之前略有退步，上去领卷子的时候，赵老师说了她两句，她的眼眶就红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搞得赵老师也颇为尴尬。
前两名不出意外被班上的正副班长霸占，他俩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成绩稳定，从没有让老师失望过。
“老余，你的卷子呢？”杨溪问道。
“我不知道啊……”余毅也是一头雾水。
“该不是赵老师拿漏了吧……”杨溪抬头看了看讲台，那上面确实还有一叠纸，不过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试卷。
“同学们，安静！”赵老师拍了拍桌子，表情严肃起来，“听我说，成绩固然重要，但品行也不能忽略，任何的分数，都要靠自己正大光明地取得，中考的时候，监督尤为严密，作弊是绝对会被发现的，不要心存任何侥幸。同学们，知道作弊的惩罚是什么吗？取消今年的考试成绩，并且三年内不得再次参加考试，你们还年轻，这样会把你们给毁了呀。”
同学们面面相觑，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又从何而起？杨溪皱着眉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