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圆月慢吞吞爬至中天。
一座城坐落于旷野上，零星亮着几处灯火，即将陷入后半夜的沉眠。
城北有座规模不小府邸，哪怕月光皎皎,依旧灯火通明，似乎过重大节日。
午夜到来，府邸中陆陆续续出现人影，凡是每处灯火,必有一个人守着。
忽而响起钟声，人们同时吸气再吐气，灯火全熄。
万籁俱寂，不多时有木门吱呀声打破沉寂，两只左脚跨过门槛,出了府邸北侧后门，两人并肩朝北而去。
一男一女。
借着月光，两人偷偷瞄了对方一眼,脸色像练习书法的白纸
都在害怕。
他们来自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家族,今年过了新春,便从刚满十岁的晚辈中挑选，只有两人符合条件。
作为家族的天选之子，迎来一场渗人的奖励。
不能有任何人陪同，不能持任何照明工具，仅仅接着月色，去北边的家族墓地，陪伴死去已有千年的老祖宗，为期一年!
在墓地中，不得有旁人帮助，寻找食物、清理各个坟头的草，余下时间陪着早已挂掉晾在一处祠堂中的老祖宗。
不知道是干尸,还是枯骨。
两人姓赵，家族庞大的缘故，今天尚是首次相见，男的叫赵文彬，女的叫赵璇，皆来自地位不高的赵家旁支。
第一次来到宗家府邸，第一次去家族墓地陪伴不知几何的死人。
赵文彬不敢朝远处观望，始终低头看着脚尖前方小片区域。
忽而听闻赵璇惊呼，猛然抬头，瞧见远处原本平整大地出现起伏，一个个堆放在地上的三角形,便是一座座坟头，里面埋着赵家已故的出色人物。
该来的终究回来，逃避不了。两人心弦绷紧。
有阵风起,吹得脚下枯草晃动,两人齐齐惊呼，一个紧咬牙关手握成拳，另一个抱头蜷缩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继续向北赶路。
“你对家族墓地，了解多少?”赵文彬说,这是两人说的第一句话。
“不多。我知道，从这里回来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从来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赵璇看到相对高大的一座坟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时间喉咙堵了一块石头。
家族的选择，无法逃避，两人硬着头皮上前，缓步接近。离得近了些，才发现不是坟头，而是草垛，草垛上原本躺着四个人,现在齐齐坐起，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们。
“可算来了。今年减产?就你们两个?”声音自草垛上传来，打消两人心头疑虑。
赵文彬、赵璇齐齐作揖，同声说:“我们来了。”
草垛上四人有男有女，从上一跃而下,凑到两人身前打量一番，嗤笑几声，径直朝南而去。
有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
“—个也不认识,不知道歪到哪儿的歪瓜裂枣。”“再歪瓜裂枣，也是赵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