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羽此刻慌得一比。他的脑海里还有一丝丝的奢望，比如这一切都是梦，或者楼下只是在拍电影。然而并没有多少时间给刘羽用来疑惑，很快他所租住的公寓楼里，上上下下的闷吼声不断传来，伴随而来的则是男人、女人们的惊叫声和哭喊声，楼道里还有奔跑的脚步声。
刘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了一口。好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大门紧锁，暂时还是安全的。刘羽又趴在窗边往街上看去，刚才那些发出闷吼声的人影，此刻已经纷纷站直了腰，缓缓地挪动起步伐。一个黑影冲出一楼门洞口，看到那些丧尸惊叫了一声，停顿片刻后发了疯般地顺着道路往主干道上跑去。而那些丧尸，则看着那个黑影露出了渴求的动作，只是他们的身体似乎很是迟钝，根本追不动。
公寓楼里依旧是乱糟糟的，刘羽烦躁地趟回到沙发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刘羽也看过很多末世小说，怎么获取食物，怎么跟丧尸战斗，怎么敲碎他们的脑袋得到晶石提升实力……可以说理论的东西他也是一套一套的，但眼下他依旧是懵的，不愿意相信眼下的一切，更不想去思考今后如何生存，似乎只要他闭上眼神，进入睡眠，一切就都会过去一样。
俗话说的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刘羽想把脑袋埋进沙里，可偏有人要踹他屁股。刘羽闭上眼还没有一分钟，自家的门就被砸响了。“羽哥！羽哥！你在吗？救救我，我老公要吃我！”门外响起一阵惊慌的女声，刘羽听声音就知道，那是隔壁的邻居王小婵。
刘羽平时并不是特别热衷于社交的人，不像有些人搬到新家会拜访邻居，他几乎从来不主动跟邻居接触，但是他也从来不会刻意去拒绝接触。王小婵和她男朋友住在隔壁，平时上下班倒是常碰到打个招呼，此外也就是王小婵男朋友出差的时候，帮她家里换过保险丝，仅此而已。
刘羽听到王小婵的喊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如果说末世来临时一半的人会变成丧尸，那么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而没有变成丧尸的人，也有相当大的概率第一时间被抓伤咬伤进而感染，这样算下来，这一晚过去后全球的正常人类，说十不存一一点也不会夸张。
门外王小婵还在拍门，刘羽则有些犹豫，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存储食物和水，也没有能力和丧尸战斗，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去管王小婵？更何况，如果她已经被感染了……刘羽光着脚轻轻走到门边，习惯性地从猫眼往外看去，“我M真是傻，都没电了！”刘羽暗自懊恼，可当他看到猫眼外面时却是一惊，走廊里的应急灯居然是夜光的？这样磁暴就不会影响到！而朦朦胧胧中，刘羽看到王小婵正在哭喊着拍门，脸上除了泪水，还有暗红的血水，那是耳朵被咬破造成的，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锁骨上。
刘羽暗自谈了口气，如果说刚才他还在天人交战，在人性与私念间摇摆的话，此刻他已没了纠结。王小婵耳朵上的伤口肯定是他男朋友咬的，所以，王小婵被感染了。刘羽是不可能让一个被感染的人进到自己家的。
刘羽默默走回沙发坐下，脑子里空荡荡的，虽然他有充分的理由对王小婵视而不见，但还是会纠结，有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到的，哪怕帮得上一点点忙？假设，王小婵男朋友刚刚尸变，毒性还不强，假设，王小婵能够在感染后幸存下来，此刻王小婵应该干什么？刘羽思考了片刻，王小婵此刻无法回自己家，所以最好就是离开这栋大楼，去没有丧尸的地方躲起来，如果她能活下来，到时候再找警察或者军队求助。
刘羽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闷哼了一声，然后学着那些丧尸般闷吼起来。也许是刘羽刚开始学得不太像，或者声音太小，王小婵并没有听到，直到刘羽闷哼着走向大门口，王小婵拍门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也一下子安静了几秒钟。刘羽再闷吼一声，王小婵隔着门似乎都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哇地惊叫一声撒腿就往楼下跑去。
“老妹儿啊，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别怪哥哥心太狠。”刘羽直到听不到王小婵的脚步声，这才叹口气安慰起自己。刘羽其实很清楚，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遵纪守法，与人为善，也只是为了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罢了，他不想惹麻烦，也没能力扛麻烦。
楼里的哭喊声仍在继续，夹杂着一些不明家具器皿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陆陆续续地，一些人打开房门跑下楼，街上那些丧尸们，眼看着一个个大活人从眼前跑过，眼神中的渴望愈发浓烈，身躯却依旧步履艰难。
刘羽斜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依旧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楼上那家客厅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轰的一声震得刘羽家天花板开始落灰，刘羽的眼神这才恢复几分清明。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抓出一颗烟点燃，把浓烈的尼古丁深深埋进了肺里。刘羽在想，如果自己变成了丧尸会怎么样？浑浑噩噩地闷吼，然后砸开大门去街上吃人？然后呢？被幸存者猎杀，脑子里的晶核成就别人的晋级吗？
幸运的是，刘羽并没有变成丧尸，可这并不代表刘羽永远不会变成丧尸。可预见的未来，刘羽需要获取食物、水源，需要安全的避难所，这所有的一切，每一时刻，都伴随着被丧尸攻击，进而感染的危险。如果丧尸也能进化的话，这种危险会越来越大。
“靠！什么世道！”刘羽掐灭了烟头，低声骂了一句。刘羽以前就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既然人从出生开始就在奔向死亡，那活这一世到底是为啥？同样他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不明白，既然自己终将变成丧尸，那为啥不一开始就变成丧尸呢？
窗外的街道上，那十几个人影依旧在缓缓移动着，似乎他们的肉身承受不起地心的引力一样。忽然，刘羽瞥见一道身影快速穿过街道，那黑影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向着一只丧尸的后脑就忽地砸去。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