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将手机递到老蛇面前。用口型对他讲：“老李媳妇。”
老蛇甩了甩手上的水，让我接通开了免提。
“小王师父，又来了。老李又抽了。快，你快来。”
“又抽了？”老蛇反问。“不应该啊，嫂子你别急。我马上就到。”
老蛇便匆匆提起衣服向外跑去。在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拦住了跟在后面的我。“你别过去了，去趟斑鸠家，看看咋回事。”
“这不会是鸿门宴吧？”我还有些疑惑。
“不至于。”老蛇边说，边将门带上，“要是鸿门宴，你就更不能去了，好救我。”
和老蛇分开以后，我一路匆忙赶往斑鸠家。路上越走越想，越想越气。这特么的都什么事啊，明明我都接了这活了，斑鸠还这样不依不饶，到底是给谁脸呢。这世道人心不古，现在连妖怪也这样下作，真应了“出落着马牛襟裾”这句老话。
我哐哐使劲砸着斑鸠的房门，直到惊起了斑鸠的邻居。“小伙子，别敲了。没人。”斑鸠对门的老太太披着衣服，开了条门缝对我说道。
“不是，大妈。前天还在呀。”
“嗯，前天连夜走的。拖着个箱子说要去外地出差。”
出差？沃特么一个出买卖生意的牙行都天天蜷在潞市，实在想不明白一只好容易才修炼进入市井的妖怪有什么差可出。正坐在斑鸠楼下抽着闷烟的时候，接到了老蛇的电话。
“胖子，我到老李家楼下了。你到没？”
“到了！斑鸠家楼下坐着呢。”我没好气的说道。“这孙子不在，邻居说出差了。”
“出差？”我听着电话那头老蛇的声音，隐隐好像快要笑出来了。“一个化形化一半的妖怪去哪出差？得了，那你就在那坐着喂蚊子吧，我手机就不挂了。省下回去跟你讲了。”
然后便听到老蛇开始敲门。“嫂子，开门，是我。”
手机在老蛇的口袋里，与裤子摩擦传来丝丝噪音。但仍旧不难听出老李媳妇的急切。“小王师父，老李又抽了两次，已经上了次厕所了。全是血。”
听到这里，我捂着嘴，差点没笑出来。感情斑鸠做的所谓的局，就是让老李误以为自己吃了烤的雏雕，肚肠一直被雏雕啃噬，便血！怪不得初见老李之时，这家伙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十分痛苦。原来是拉虚了……
然后便听老蛇问道：“去医院检查了吗？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查过了，都正常。就是拉的血不正常。你看看。”
隔着电话我都要吐了，老李媳妇这人也是真不讲究。竟然直接用塑料袋接老李方便。我猜老蛇现在肯定也是一脸嫌弃，心中估计一万头羊驼正在奔涌而过。可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大概安静了几秒，我以为是电话信号不好断了，从耳边拿下来想看看。孰料这时却听得老蛇无比压抑的声音：“这不是金雕索命。这是鬼胎！”
闻此，我也是吃了一惊。从来都是听闻谁家孕妇怀了鬼胎，大男人的怀一鬼胎。我还是头遭听说。好奇之下，我只好继续往下细听。大概有时静默两秒，老蛇的声音便自听筒传来。“嫂子，自那天我走后，大哥有去过哪里？”
“哪也没去过，就只在家待着……”
“嫂子，这个时候就不要骗我了，你看这便血里，鱼鳔似的腐肉上还长满了细细的毛发，你再不和我讲实话。那我便告辞了，你给老李哥准备后事吧！”
老李媳妇支支吾吾。“就是今天上午，老李和我去了趟村上。”可能是老蛇的眼神有些怪罪，老李媳妇赶忙又说道。“我们没进村，就在村口待了一会。”
“见谁了？”
“谁也没见，就是找他弟弟，拿了些麦子钱，来看病……”
老蛇毕竟是个阴阳先生，可能天生在骨子里多了些和这些邪魅势不两立的正义感。我只听到老蛇叹口气后，颇有些鱼死网破的对老李媳妇说道。“嫂子，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不知道你家究竟是干啥的，也不知道老李哥到底是个啥身份地位。也不知道你家这风水局是谁给你设的。但我这话就说一次，业障报应，上天有数。你要是信我，现在就去把你家电视手机啥的能开的全开了。全部放出声来。把水管马桶啥的有水的全部关上，一滴水也别见！”
“听您的都听您的。”
“嫂子别急，我话还没说完。”老蛇打断了老李媳妇。“还有把你家的泥人给我取来。我保你老公姓名无忧。”
然后电话便断了，我还有些纳闷，就见老蛇的视频又弹了过来。接起以后，不等我说话，便听老蛇对我说道：“胖子，你现在就拿着手机去和平医院。想办法混进手术室去。”
“哪？手术室？”我颇为惊讶，现在疫情肆虐，本身进入医院就已难如上青天，现在竟然让我去手术室。
“不用进去，就在手术室外待着就行，把手机屏幕对着手术室的门，快去。”
我不知道老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又起身打车向着和平医院跑去。手机里，我看老李媳妇从卧室取出了尊盖着红布的雕像。老李一把扯下红布后，赫然是一尊咧着嘴笑的的男童形象。只不过这雕像有点怪异，因为其笑脸之上，雕满了泪痕。
出租车师父听着手机里不时传出来老蛇和老李媳妇的对话，饶有兴趣的朝我这边看了几眼。看到手机视频里神神叨叨开始跳大神的老蛇，出租车师父再也忍不住了。张嘴问我：“小伙子，这干啥呢？”
我扭头看了下出租车师父，有点心虚。“拍段子呢，短视频……”
“这拍得是啥？”
“远程驱鬼。”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