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进和平医院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快点了。手术室内正有开着一台手术，为了不那么扎眼，我坐在最靠近电梯的地方，远远离开等候在手术室外的家属，将手机勉强支在腿旁，堪堪对着手术室的大门，带上蓝牙耳机。
手机里，老李家如同遭了贼一般，假山被老蛇踢到在一旁。老蛇媳妇正在匆忙的放着两侧鱼缸的水。电视上正放着一部电视连续剧，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老蛇如同一个厨师一样，正拿着两把菜刀在桌上的案板上空剁着什么，案板对面即是那个怪异的泥人。如此大概半小时后，终于在从耳机里又传来了老蛇的声音，“嫂子，取把面粉来撒在案板上。”接着，便见老蛇将菜刀放在一旁，从怀内取出四枚铜钱。分别用左右手四指指肚顶着夹住铜钱，竖起一双大拇指。
此时老李媳妇也取出了一捧面粉，尽数撒在案板之上。老蛇示意老李媳妇先退至一旁，而后口中念念有词。“呔”的一声，双手分开，将铜钱洒落在面粉之上。
“嫂子，再去把老李大哥的碗筷拿来。”老蛇一边指挥老李媳妇，一边开始迅速用右手在案板上推动铜钱，不停改变着铜钱的位置。
老李媳妇转身进入厨房后便迅速出来了，双手抱着碗筷。问老蛇：“放哪？”
“给我就行。”说着伸出左手。接着说道：“嫂子，你现在找根针去屋里守着老李哥，不论听见啥都被挪地。要是困了就用针扎一下自己，千万不敢睡着了！”
待到老李媳妇进了屋，老蛇又扭头对着手机里的我说道：“胖子。你用手掐个悟空决，在手机边上画个圈围住它！”
等了一会，又问我到：“画完没？”听到我嗯了一声后，才又低下头去，继续推弄那几枚铜钱。
直至案板上的面粉被铜钱推出的痕迹纵横交错，好似一张围棋棋盘后，老蛇方才停手，将四枚铜钱分别放置于案板四角。把老李的饭碗缓缓放在案板中间。然后把两只筷子叠成十字，稳稳搭在碗上。
做完这一切，老蛇右手伸出食指中指并做剑指，指在泥人眉心处。左手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罗盘，紧紧盯着。我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点。
然后，便仿佛定格一样，无事发生。我就这样靠着手术室外的墙，慢慢困意涌来，无奈只好起身，扭了扭了身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自电梯至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
大概走到第十二个来回的时候，恰是刚好停在电梯门口。电梯门竟然打开了，老蛇赫然站在里面。我有些吃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老蛇没有说话，悄悄暗戳戳指了指我身后守在手术室外的家属。我狐疑着扭头看去，正好对上了那几个家属刚好抬起头的目光。只是眼眶内的眼珠，只有眼白。
我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刚忙逃进电梯。疯狂的按着一层，想逃离此处。只是那些家属好像并没有追来的意思，又低下头，继续等着。电梯门关上后就开始下行，我满头冷汗，问老蛇道“这都啥情况啊？”
老蛇将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便抬头看着电梯下行的数字。我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喘着大气。极力想平复慌张的心情。电梯就这样继续下行，到了一层却根本没停，继续往下，直至-。我有些不解，回头想找老蛇要个答案。可回过头去才发现，那里还有什么老蛇，电梯封闭的空间内只我一人。老蛇，竟然不翼而飞！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绵延仿佛无尽的走廊。廊灯昏暗泛黄，静谧非常。刚刚平复的心情瞬间又提在了嗓子眼。我有点慌，按了一层，拼命拍着关门键。
就在电梯门行将关上的时候，突然背后好像被人推了一把，将我重重摔出电梯，趴在走廊之上。再看电梯，早已关上。任我如何再按，没有丝毫反应。
无奈，我只得将老蛇给我的护身符握在手里，冲着走廊中间的护士站走去。
护士站据我大概仅有十来步之遥，可愣是走了半个小时也未曾走到。再回过头去看时，竟然发现电梯离我百米有余，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
我暗道一声不好，妈的，看来是遇到鬼打墙了。只好拖下鞋来，左右前后互换用脚踩着拖着向着电梯门走去，希望藉此可以追至电梯处。
可越追，电梯就离我越远。我狠命吐了两口吐沫，骂道：“谁家缺死鬼，来撞你爹。”随后又掏出刻符，“我可是牙行正统传人。别是撞了老子，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时，便听到有悠悠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又像是在我耳边轻吟：“知道您是牙行。不是牙行还不找您呢！”
而后，走廊的廊灯便忽明忽暗闪了起来。灯影闪动中，一个人影忽远忽近，飘至我的面前。穿着红衣，头发盖在面前，一直垂到胸口。“小兄弟，那斑鸠的大契你不敢签，又何必招惹我呢？”声音也忽近忽远，飘到了耳根下。
我定了定心神，将刻符举在我俩之间，壮胆说道：“这事事关金雕。我得管。”
“只怕你有心管，没命管哦。哈哈哈哈哈”说着，那人撩起了头发，竟生着一副老蛇的面孔，只是双眼全是眼白。如同手术室那几个家属一样。
我还欲讲些什么，却见那人竟然腾空而起，“刘老拐的徒弟，还真是听你师父的话啊！”然后一把冲着我的面门抓来。
我赶忙往右一闪，也不再管那许多。咬破右手手指将血抹在刻符之上。边跑边掐诀求救：“方精怪听我言，命在悬崖被人赶。它时若有量衡事，作保牙行挂金钱。”
“小家伙，你进了我的地界。还妄图能求到山精保你？哈哈哈哈”
我也顾不得那许多，只能疯狂的朝着前方跑去。任由着那笑声忽远忽近在我身边飘荡。
走廊的廊灯终于在闪烁几次之后，尽数变为红色。我低头看了看手里刻符，依然是毫无反应。心里想着“妈的，这次算是栽了。都不知道死谁手了。草！”却没注意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我只感觉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横心回头，将老蛇给我的护身符使尽全力，朝其扔去。熟料那护身符竟然穿它而过！还未来得及咒骂老蛇给我的这东西假冒伪劣，便觉胸口无尽压抑，无法呼吸。低头一看，那人五个长长的指甲，已然穿胸而过……
我努力想咬破舌尖，将混着精血的唾沫吐在他身上做个标记。便觉胸口剧痛无比，那物竟将指甲合拢，将我提起扔在了它旁边的手术推床上。我终于无法忍受疼痛，张嘴嚎出声来……
“小伙子，你醒醒。醒醒！”我感觉那推床左右摇晃，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哪有什么红衣恶灵，竟然是那几个等着手术的家属将我晃醒。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表示歉意。
护士也在此时走出手术室，呵斥我大声喧哗。
“这小伙子肯定是太累了，做噩梦了……”家属还替我解围。
我只得站起身鞠躬道歉，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也仅仅只有十二点而已。在看手机，老蛇气喘吁吁穿着粗气，已然是已经结束了。
我悄悄问他：“啥情况？”
老蛇咽了口吐沫，道：“你不是看见了？”随即长长嘘了口气，“是灵车送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