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喝退手持锦凳的侍卫,坐在太师椅上道:“你们都进来吧!”
狭窄的破屋内顿时挤满了人,待众人都进来后,皇上道:“鲁明义,扬州过去是鱼米之乡,何至于此啊?”
鲁明义道:“禀皇上!其一,兵祸连连,致使田地荒芜;其二,元军屡过扬州,每过皆鸡犬不宁;其三,扬州百姓从至正元年起,便到处流亡,即使有地,也无法耕种!”
“有地不种,还叫什么农家?朕小时候,乡亲们就是明天要死了,今天也还在田地里劳作呢!”
“臣当时不在扬州。”
户部尚书吕昶原来是元庭的官员,见鲁明义不知道,躬身道:“禀皇上,臣知道原因。”
“那你说!”
吕昶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字,苛政!”
“四十多年前,臣刚到户部,就看见元庭每年加租,比如一亩地能打两石谷子,各种租税却能收到三石有余!致使百姓越种地越贫穷,越勤劳就越无望,久而久之就都不愿意种地了。”
“到了至正年,中原一带,朝廷的赋税竟然收到了五十年以后,一直收到百姓的孙子辈了。”
“赋税名目也是五花门,有人丁税、田亩税、割头税、秋税、冬税、工税、器料税、五禽税……大约三十多种,还不算一年四时三节以及元帝、元后、太后及嫔妃的生辰节庆,到那个时候还要另外加收税赋!”
皇上道:“民情如此不堪,朝廷再蠢也应该及时调整朝政啊?”
“朝廷为剿灭义军,早已不顾一切,为政军费,只能是杀鸡取卵,劫财于民,再加上各地贪官污吏从中取利,暗中加征……”
“怎么个加法?”皇上好奇道。
“比如,户部颁旨,万岁节要到了,朝廷每户人家孝敬五十钱。此旨传到州府,便会是一百钱,传到县镇,便会是一百五十钱,等到衙门里的官吏下来收取的时候,便是两百钱。最终上交给朝廷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大部分都轮到各级官吏的手中了。”
“官吏为何如此的贪暴,难道衙门里就没有清官了吗?”
“苛政之下,绝无清官!”
“因为朝廷早就断了官吏们的俸禄,为官不贪,自己也会饿死啊!”
皇上起身对众人道:“站在你们该知道,何为世道,何为民生,何为扬州了吧?”
众人皆低头不语,神情凝重!
刘琏也是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古代人的要求多简单,不过是吃饱穿暖罢了,可就这点要求,都是奢侈无比!
“爷爷——”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皇上神色一动,迈步出了破屋。
屋外的蒿草堆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躺在地上,旁边围满了人,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趴在老汉身上,不停的哭喊着。
“没事的,他是饿晕过去了!”
皇上扒开众人,回头道:“来人,取些吃得来,发给大家,快去!”
不多时,侍卫们拿着干粮和水分发给百姓们。
那老汉喝了水,又吃了些干粮,悠悠转醒了过来。
“大爷啊,多长时间没吃过馍啦?”皇上问道。
“记不住了,大约三四年没吃过粮食了,十多年没吃过肉了。”老汉道。
“爷爷,咱家吃过肉,今年春天不是还吃过一回吗?”
一旁的小姑娘三两口便吃完了一块大饼,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四五岁小女孩的饭量。
二皇子朱樉喝道:“你孙子都说吃过肉,你为何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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