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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翎......你长大了啊......
白景梦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和最后一个眼神让翎茫然了, 他是知道“轮魂阵”的，很早之前他还在白宗跟着白锦梦学习时, 师傅讲过这个法阵。
法阵的术法是他们师徒三人从云芳秘境里得到的，白锦梦回来后根据古文字的解述将其翻译成了现时所用的文字并钻研出了使用方法。
这是一种以个人为祭的术法，以个人的今生去换取前世的记忆。
所谓得失必有，天下万物皆在“代价偿还”四字，刻有法术图符的人会在阵法最终完成时遗忘掉今生所有, 再次苏醒后脑子里只有前世的记忆, 如同是从前世死亡的最后一刻醒来般。
他会彻彻底底的变成前世的模样, 甭管他前世是一名屠夫还是一名江洋大盗，是一朵花还是一棵草, 就算是一只狗，他从此以后也只会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汪汪”大叫。
术法被白锦梦弄懂后就被禁止了，他和白致远都不得将其外传, 因为如此术法太过于非人道，和杀人没什么分别, 纯粹是将一个人的现在全盘否定, 从而去让另一个“人”重生......当然, 也可能不是人。
并且，术法的图符一旦完成就已经视为施法生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施法人会渐渐遗忘现在的事转而记忆起前世，直至今生最后一点记忆被抹去, 让前世的那个“人”重归于世。
那张被颜蕴和兰凌意外捡拾到的白色羊毛卷不单只记述了棺椁藤蔓上古文字的注义, 还记述了白景梦胸膛上图符的注义, 翎那个时候才明白“轮魂阵”的图符，那个时候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认得部分“神阵有关的字符”。
“轮魂阵”的阵法由庇佑苍生万事安康的“神阵”本身组成，需要神阵内部的封印之物提供神力才能完成，于此，也就意味着这个阵法是与全天下的黎民苍生有关的。
生存于天地间的所有的生灵都会参与这桩法术，不过至于法术生成后所有人会变成如何，没人知道。
翎不关心这一点，也无暇关心这一点，看完那片白色羊毛绒卷后，他的关心点只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白景梦。
白景梦是刻有“轮魂阵”图符的人，是“轮魂阵”的阵眼，法术的完成昭示着他的师父“白锦梦”的回来，同时“白景梦”这个人会死去。
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记忆都不会留下。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揭单，化作小狐狸后的同睡，在灵溪谷后山上的打猎，云芳城里的逛街......所有的记忆都会没有，连之前那个用力地发狠地拥抱，都会没有。
“师傅，我想你......”翎苦笑。
狭小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白景梦在沉睡，偶尔会用手挠挠鼻尖。
“师傅，对不起......”翎抚摸着白景梦的头发。
翎在最后还是选择了白景梦，“神阵”的封印被解除，构成“轮魂阵”阵法的一部分消失了，失去了重新见到白锦梦的机会。
不是因为对于白景梦怀有多么大的执念。
说实在，师傅和哥哥他已经分不清了，两个人从眉眼到灵魂深处都是一模一样的，翎只是不敢见到白锦梦，他害怕看见白锦梦的眼神。
师傅的眼神和哥哥一样轻佻，骨子里都是个孩提，会经常偷懒不做事，会大义凛然的教导旁人，会强撑着脸皮会胡说八道，也会在有人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他会经常念叨人世冷暖，却又总是流露真情。
但师傅有时候和哥哥是不一样的，师傅的目光会穿过他的瞳孔看进他的心里，就像白景梦倒下前的最后一瞬。
翎看到了师傅，白景梦的琉璃眸子里映着他自己的影子，和师傅一样的目光，翕动的薄唇说出了该由师傅说出的话。
翎很害怕，那样温和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肮脏，他的手里结束过多少人的性命，他数不清了，洁白的流云衫已经染成了艳红的血色，是洗不干净的脏。
马车突然不合时宜的猛烈调头，突如其来的转弯让失神的翎没来得及防备，白景梦一个磕绊，脑袋顶直接“噗通”一声撞上了车厢的厢壁。
“啊！”
他惨叫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
足足昏睡了两三个日头的人在醒来这一刻尤为精神，好在他没有匆忙地即刻坐起身来，不然他的额头定是又要与翎的下巴撞上一撞，来个亲密接触。
斑驳的细碎光影晃荡在车厢的厢壁上，白景梦没有怒吼着诘问颜蕴和兰凌是在作何，他愣住了，在睁开眼睛看到跟前红衣男子的一瞬。
他在昏睡的时候看到了白锦梦的部分记忆，那时候的翎还是少年的模样，眉目淡淡的，很干净，像云像光像湛蓝的天。
以至于白景梦一时间没能反应得过来。
同样的一个人，此时的气质全变了。
翎颤了颤眼睑，白景梦讷讷的眼神让他恍惚间失了智，他也有些讷讷的不知所措，稍过了片刻才急急忙忙地伸出去手去轻轻按压白景梦的脑袋顶。
“哥哥是撞到这里了么？很疼么？”翎问。
“啊？啊？嗯......嗯......”
白景梦心不在焉地回答，注视着翎的时候，右手自然而然地反握住了对方揉着自个儿脑袋的手腕。
比白锦梦记忆里握过的手腕要粗一些，身体的温度也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