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我确实不太会喝酒，酒量也很差，可后来发生了很难过的事......”翎缓缓地说，他顿了片刻，眼睑颤了颤，“便怎么喝......都不会醉了。”
白景梦心里一沉，大致是明白了翎所言的这件很难过的事——
族人尽无，双亲逝世，老师西去，当初的离家出走明明是为了破解预言昭示，可是呢？就连师傅......翎的师傅，白锦梦也死了。
像是上天非要将世间的小小反抗都当做笑话般......就如同酗酒求醉，可心偏不醉。
“嗯。”白景梦反握住翎的手，这时候除了“嗯”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不过，哥哥竟然会想着用手指比划出一个‘二’来考验我，”翎笑笑，“这个......也太简单了吧？”
“嗯......嗯？”白景梦沉重的一点头，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侧首一挑眉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翎学着白景梦的样子也略略杨眉，轻笑。
颜蕴在白景梦的后头走得优哉游哉，才出店时总因为兴致高起，时不时的踢脚踹一踹白景梦，强迫着白景梦与他一起高歌，偶尔......还会借着酒后胆大，再用肩膀撞一撞翎，他想让这个只会对白景梦示好的翎也与他一起唱歌。
他们四个......不都是大家伙的好兄弟么？
不过到了后来，颜蕴便不那么做了，一是白景梦压根儿不搭理他，他自觉没意思；二是翎唱歌太好听了，他不想与翎一起唱歌了。
三是......他的心里藏了一件事，他一直没说——
“诶，你该不会对兰凌......有意思吧？”白景梦拿着酒壶灌了一口，提到这个问题时，边上的翎也侧首看向了他。
“哈？胡说什么？两个大男人的......怎么心悦？你怎么不心悦一个给我看看？而且......我有心仪的人了。”
“谁啊？”
“白暮师姐啊......你不知道啊，白暮师姐笑起来可漂亮了，又很温柔，上次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刚巧站在行云殿的侧窗边，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特别的漂亮，特别的像......像......”
“像什么？不会是像一朵花吧？好俗的比方。”白景梦嫌弃的皱眉。
“滚，你来个不俗的？喝喝喝喝喝！什么俗不俗的？话说错了可得喝一壶的，这可是你的不对！快喝！”
这是几个人摇骰子摇到了最后的无聊问话，颜蕴不知白景梦如何猛地一下提起了这个，他那时差点没一口酒水呛进喉咙。
还好他确实有心仪之人，要是被人给当成断袖那可就真不太好了......他当初得知兰凌是个男人那会儿，每每面对兰凌这张脸时都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
可是，有一句话，他藏在了心里。
特别地漂亮，特别地......特别地像一个人......
颜蕴唱着歌，低头看了一眼兰凌，喉里的调子飘飘悠悠，心失了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为何会想到用这句话去形容白暮师姐，但确实......颜蕴在离开灵溪谷后无数次的回想过那个瞬间，生怕遗漏了某个细节——
那样的天光，那样的衣裳，那样的笑靥，都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兰凌的时候。
兰凌的眼皮动了动，寒风里受了凉，酒醉后胃里兀地一阵翻江倒海。
颜蕴脚下一顿，愣住了，不是察觉到了兰凌的睡眼惺忪，而是走在他前面的两人忽然停了步子，翎突然俯首与白景梦靠得很近......很近......
那么近的距离，街巷的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十分修长，像是相互依偎，又像是正在亲吻。
颜蕴没少见过两人亲吻的模样，大都是白景梦不小心，又或者翎要与白景梦对口喂血，可是......两个大男人在酒醉后，在大街上，就这么......这么亲上了？
他忽然有些理解不能，除了错愕以外还有惊异和惊吓。
“唔......颜蕴弟弟......”兰凌揉了揉眼睛，见着颜蕴一名动不动仿佛石化般的模样，他也顺着颜蕴的视线投去了目光。
噢......是景梦师兄在问君上是否喝醉了呀......
兰凌听见了翎与白景梦的对话，他收回目光抬首看了看颜蕴，过了会儿又侧脸看了看翎和白景梦，那两人已经有说有笑的继续往前走了，颜蕴不成调的曲子还卡在喉咙里，单一且重复的发着同一个音节。
周边没有人，街道安静了下来，颜蕴突然不再唱歌——
橙红色的幢幢灯影中，兰凌忽然把自己柔软的唇轻轻贴在了颜蕴的唇瓣上，水洼映出两人的身影，狭窄的距离中折出一道了流溢的彩光。
月华成妆，衣衫轻扬，烛火照进了眸光。
颜蕴傻了，瞳孔慢慢放大。
要不是手上沉甸甸的重量提醒着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他几乎是要当场腿软得坐在地上。
“唔......”兰凌眨了眨眼睛，窸窣的睫毛扫过颜蕴的脸颊，酥酥的，他埋首缩了回去，在颜蕴的怀里蜷成一团。
颜蕴一脸惨白，两眼一目不瞬地望着前方，不知是因为那一瞬的窒息、意外、惊恐，还是胸腔内的心脏在止不住的狂跳。
白景梦回头向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让颜蕴快跟上来，他没看到这一幕。
兰凌抿了抿嘴巴，喃喃地说，“颜蕴弟弟的胸膛，果然好温暖......”
像是在梦呓。
颜蕴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咬牙道，“嗯啊，那是我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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