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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纯粹的黑, 没有天空, 没有地底,无穷无尽, 无边无岸。
那么深邃的黑暗, 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 恐惧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他蜷缩在黑暗中颤抖, 想要后退, 后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脊背凉凉。
有一滴水从黑暗中落下, 打在他的额心,带着令人不适的血腥味,渐渐,越来越多的水滴落了下来, 溅得他满面粘稠, 全身都湿透得冰冷。
“哥哥姐姐,老师, 父君, 母亲......”
他喃喃地念, 心中企盼着有谁能够拯救他。
有一首曲子飘飘忽忽地响在了耳畔, 调子远远的不可捉摸, 他突然慌了,着急起来,像个疯子那样大喊大叫,调子越来越细,他越来越慌,直到他终于想起来,他想起来了——
“师傅......这是师傅亲作的曲子。”
头顶的黑裂开了一角,有光透了进来。
像是许多年前的某一个早晨,师傅一反常态地早早起了身,窗外的天空的是蓝色的,树叶是翠绿的,风翻动了竹海,淡金色的阳光像是薄软的丝绸温柔地落在白帐和师傅披肩的黑发。
师傅在哼歌,端着书本,靠着窗,师傅说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什,只能以曲代物......拿这首曲子当做他假岁十九的生辰礼。
翎醒了过来,天光很亮,视线朦朦胧胧的,像是透了一层浅薄的雾,有人在哼歌,端着书本,靠着窗。
和十几年前相同的画面,那人穿着一身净色的流云白衫,太阳的光落在那个人黑色的长发上,他仰头看着远方,目光悠远又缥缈。
“师,师傅......”翎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那人回过头来,神情在一瞬间变化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翎,你醒了啊。”白景梦冲着翎怂了怂眉毛,嬉笑,而后转身倚在窗边。
翎怔了一下,温柔地笑,“嗯,醒了。”
他看着白景梦,忽然一下就觉得自己那么地想念师傅,想念他就在自己身边。
和风吹来,窗边的另件流云白衫在衣架上轻轻翩起,衣袂招展,仿佛正有人穿着它.
这里是翎的书房,周边的木质立柜上摆放的尽是千百难寻的奇珍异宝,另两面墙则满满整面都是书,浩瀚得像是书海。
事已至此,两人之间再没有什么好相互隐瞒,与其藏着掖着不如都把话说开了些,明明白白。
在苍瀚回云芳的路上,翎第一次在白景梦面前正视了自己,他说了很多自己以前的事,说了白锦梦的事,说了蒙昧不清的感情,也说了这些年来犯下的罪孽......交代了罪渊里的人彘,交代了灭了满门的三十仙宗,交代了被清杀的余党。
他害怕得不敢去看白景梦的眼睛,哥哥和师傅是一样的,他害怕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觉得他脏。
“但哥哥只是哥哥,并不是过去的谁,就算是未来的谁,那也不是哥哥。”
翎知道的,哥哥和师傅又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没敢吐露现在的自己对于哥哥的感情......他还害怕着面前这个人觉得他恶心。
白景梦也同样坦白了自己的事,他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被收养到灵溪谷的事,说了自己遇见颜蕴和兰凌之后的改变,说了遇见翎之后的改变,他明确的言说了自己确实有一些白锦梦的记忆,并且把那些记忆用各种深入的细节描述了出来——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无假,而是为了让翎相信自己在得到那些记忆后又失去了。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不管我转生几次,我还是会来到翎的身边。”白景梦说,“没有翎,我会在大海里渴死,在沙漠被晒伤。”
翎一下就明白了白景梦的用意,哥哥只是在假以师傅的身份安慰他曾经犯下的罪孽。而哥哥关于白锦梦的记忆,确实在上一个“神阵”封印的解除后退去了不少——
因为人在撒谎时总会下意识地添补出更多的细节,为了让这个谎言看起来更加真实。
白景梦继续哼歌,手里拿着书,翎看着白景梦,单手托腮,调子在低处轻轻回旋,却又有无数变化,像是山涧的溪水,千丝万缕地绵绵展开。
许久,翎也和声轻吟,旋律在中曲有了跳跃,两人的音色默契相吻,整首曲音虽没有乐师那般花样百出,但也确实灵动好听。
“哥哥怎么突然想起这首曲子了?”翎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