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寻实在没有忍住,大声地吼了出来——
“好啊!你要去死,那你就去死好了!师傅就和白致远一起去死好了!”
是真的难过,空落落的黑暗里,似乎泪水都要和这句粗口一起爆出来了。
凉月把人影投在残破的板壁上,风从城的另一头吹来,刮过了乱石荒堑,带着隐隐的啸声,杂草从石缝里挤出,丝丝缕缕,跟着风荡荡飘忽。
这座城的毁灭如同一朵花的盛开,中心的黑色祭坛塌陷得像是一朵花蕊。
白曦又回到了这个地方,静静地站在废墟前,她已经在这儿站了一天。
想不明白,想不彻底,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快马加鞭地去了第二个神阵,又夜以继日地赶回了第一个神阵,她没有见过神阵解封的模样,只是单纯地目睹了成山高的尸首和满城的断壁残垣后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
第一个神阵,她和君寻通过妖族和刻意留下的踪迹引诱白景梦的到来,并且在黑色祭坛的内部留下了羊毛绒卷,以此告诉白景梦解开封印的办法;白景梦解开了“神阵”的封印,古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和她见得的第二个“神阵”完全相同的模样——
房舍塌陷,“行尸”能够杀死。
所以......第二个“神阵”的封印已经解除了么?
这的确是个该值得庆幸的消息,可它......为什么会被解除?
从白曦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来看,每一条每一例都无不说明“神阵”封印的解开必须拥有命定仙骨的人执行。
是那只狐狸带着白景梦先她一步解开了第二个“神阵”的封印么?
不,不可能的。据她了解到的动向,白景梦前一阵子分明去了苍瀚颜氏的府邸为颜二公子祝寿。
那是如何?
是这个世上出现了第二个拥有仙骨的人么?
可他是为什么要解开“神阵”的封印?因为和她一样,不愿让白宗魔头复活吗?但那个人......那个人如何能得知白宗魔头要复活一事?
风把头顶的云吹散了,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天地间明暗交错,光怪陆离,耳边的风声仍旧呜呜,像狼嚎鬼泣——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一切都错了!
白曦全身都在发抖,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得来的所有线索都是从宗主的书房里偷窃来的!
当然,她也并没有愚蠢到完全不验证这些线索的真假,所以她将君寻伪装成了白暮一起去了趟云芳秘境。
云芳秘境立塔里的所有宗卷都确实证明了线索的可靠,而后的计划也从此一帆风顺,这让她再没有多加细想......可是她为什么不再多加细想些呢?!
她知道了第二个“神阵”被摧毁的原因,她很后悔,她这时才想起那些线索和一直以来的行路都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但那个人......因为这些和那个人有关,所以她的心思乱了。
太多年了,她一直把那个人放在心上,直到自己做出抉择,其实那个人还在她的心上。
那些宗卷证明了线索的可靠没错,可那些宗卷只证明了大部分线索的可靠,另一部分更本就没有提及!
她和君寻一路相行顺顺利利无风无阻,没错,可怎么就不能是别人也为她们安排了一条道?就像她们对待白景梦那样!
原本......宗主想要把白景梦当做白宗魔头的灵魂容器一事,当真是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么?!
白曦的心脏仿佛被一柄铁锤重重地、持续不断地轰击,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在一张巨大的网中,每一个举动都能够牵动一根细长的丝,这些丝收缩起来把她裹紧,她就像个牵丝的蝉蛹那样,完成了另一个人的另一张网。
她在这里,再辨不清方向。
十几年前,她因为心上人而耗费了所有时间去学习古文字,只为与心上人能够并肩相行;一年前,她终于掌握了古文字,却发现心上人企图复活危害天下的白宗魔头;最后她挣扎着下定了决心,她要为了所有的人,为了天下,与自己爱慕了一生的人对立。
她那么殷切地怀抱过希望,又那么痛苦地失落于信仰,直至好不容易战胜了私欲......到头竟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宗主安排好了的,所有的心绪与思念皆是那个人棋局的一部分。
打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个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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