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漪咬唇,垂下眸子,缓缓低喃,「如今朝中局势已稳,河北、河南与江左都能相安无事,起因是臣妾手握十五万青州军,以及掌控着无人所及的势力。」
「倘若,臣妾与陛下百年之后,咱们的后人,还能守住这江山?能敌得过北方四夷的威胁?」.z.br>
听完,夏裴怔住。
她说的,竟是这件事。
「你居然在担心这些?」他顺着她的话,也陷入沉思,「往后怎样,朕不能确定,士族势强,若真的没有更强的势力压制住他们,确实难以解决。」
「不过,你担心这个又能如何?百年之后,我们都已沉睡于地下,任何荣华富贵与你我无关,身后的名誉,也不受后人所为而影响。」
她垂眸,「臣妾从来不为这些虚名,臣妾向来,都是为天下黎民着想。」
这句话,令他惊讶。
他从未想过,她的心中志向如此深远。
夏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臣妾方才忽然想到,也许,外戚力量,却也是稳定朝局的关键。这也是为何前朝四百年来,外戚势力不断兴盛而不断族灭的原因。」
「朝堂需要不同派系,相互制衡,相互约束,才能达到平衡,王朝才能稳定。可是……」
可是,她才在前不久劝说陆承业辞官!
「外戚啊!」夏裴抬头长叹。
历朝历代,外戚却是不错的棋子,但也都有上限,在当朝或许为一剂良药,但到了下一代,若是主少国疑之时,又会成为极大的隐患,甚至会凌驾于皇权之上。
而新帝为了自己的权力,会去联合其他势力,例如太监,去推翻外戚力量,而前朝后一百年的弊病,也就是在这不断的恶性循环之下,导致前朝最终的起义频发,诸侯割据……
或许,他们此刻都在深思,外戚的弊处与优势,还在权衡着其中利害关系,都不管轻易的下结论。
毕竟,此后的一举一动,皆牵扯着国运,容不得半点马虎与差池。
「漪儿……」
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从他的表情中,便能察觉出那不可抑制的,涌起浓郁的感动。
「不如,朕将南阳侯再召回来?」
陆昭漪摇了摇头,「这倒不必!」说着,她伸手从桌案上取来一份密奏,递给了他。
他接过去,她便开始为他讲述着密奏的内容。
「自从我二兄外放青州平原郡以来,我便一直吩咐谍网暗中盯着,自他上任郡丞,确实在地方政绩做得不错!」
「你想让朕,将他召回京?」夏裴看着密折,拧起眉头,「他虽有功绩,但阅历稍浅又毫无根基,如何能面对如狼似虎的朝中士族?只怕……」
闻言,陆昭漪嗤笑一声。
「臣妾何时让陛下立马将他召回的?你我在这世上一日,朝中便无人敢有二心的想法,但也得为下一代想想嘛!」
夏裴的眸子突然亮了,「你说……要给朕生儿子?」
刚准备扑身过去,她便一把将他推开,脸色通红,娇嗔道:「别闹!大白天的,正经事呢!」
他只得委屈巴拉地瘪嘴,「好吧!」
陆昭漪白他一眼,又抽出一份密奏,递给他,继续道,「这封密奏,从博望送回来的!」
接过密奏,一打开,夏裴眉眼微展,「这是堂叔,夏元隆呈送的?」
「没错!」她点头,「三万青州军,顺利攻入江夏,朱雀堂残余根本就形成不了什么反抗之力,大多已经逃跑。将来,再给他们几十年,或许都未能组织起来什么对抗朝廷的力量……」
「而接下来,我们的目光就要投向北方……」
他在看完后,也一直点头赞同。
鲜卑慕容部,大军集结于代郡长城以北,蓄势待发,而北方的匈奴、羯、羌等族,亦是蠢蠢欲动。
夏元隆的这份密奏,算是给他敲了警钟。
眼下大渊最大的敌人,南部如今已是毫无任何反抗的力量,但在北方,群狼环伺,意图对这个刚开朝不过两年多的新的王朝,产生极大的威胁。
他眯起双眸,冷静地问道:「漪儿,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这番疑问,让她挑高了眉梢,侧眸瞧了瞧他,开口时却说了,与此事毫无关联的一件事。
「陛下应是还想迁都吧?只要陛下听臣妾的,这迁都之事,绝对没人敢再反对!」
「在此之前,陛下早做准备,先让许司空准备人手,先去长安,建造新城!」
「哦?」
夏裴不解,「你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她扬唇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清澈明媚。
「到时,陛下自然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