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旅游集散中心的情况远比卢烈星想的更为平静。
“怪不得人家都说，风暴眼往往是最平静的。”卢烈星说。
“也可能是暗流涌动。”樊渊望着风平浪静的江面。
一艘长江游轮刚刚靠岸，游客从船上下来，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不远处万达广场欢声笑语，在夷陵上学的年轻人们趁着尚未开学，享受着暑期最后的狂欢。
定位器上，不下个光点散布在这周围，其中还有由于距离过近重叠在一起的。
也许是从游船上下来的游客，也许是嬉笑打闹的学生，也许江边拥吻的情侣。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录取通知书的携带者。
这种时候，谁都不敢露出破绽，因为他们都知道，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他们。
旅游集散中心的停车场里，金色商务车中，李氏兄弟降下车窗，观察着每一个举止可疑的人。
另一边，卢烈星和樊渊也在做相同的事。
卢烈星揉着酸涩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向樊渊提出心中的疑问。
“就算我们用定位缩小范围，这里人这么多，定位又不能精确到每个人身上。我们难道一个人一个人地搜吗？这不现实。而且，就算我们确定了目标，怎么从他身上拿到录取通知书？打晕他？这光天化日的，打晕他我们直接就被派出所带走了。”
樊渊不回话。
卢烈星继续道：“依我看，这计划一开始就有漏洞。我们就应该趁录取通知书还在大衣店的时候偷回来，你当时不是说很简单吗？而且是黑吃黑，也不是公共场合，不容易被人察觉，现在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满大街都是野生的鸭子，但没一只是我们的，唉……”
他叹着气，却听樊渊冷声道：“闭嘴。”
樊渊鹰隼般的锐利双目扫视过每一个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算是最高明的城市特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伪装得毫无破绽，他们总会露出马脚的，他现在就初步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个外貌不起眼的年轻男人，戴着平平无奇的眼镜，穿着灰暗色调的衣服，在人群中稀松平常。
可他却背着一个忍者神龟似的装甲包，这种包在一些小众群体中相当流行。
一般背这种包的，身上的衣服也会时髦一点，可这个年轻男人的衣服却挑不出任何亮眼之处，黑恤没有任何象征性图案，牛仔裤既不破洞也不发白，帆布鞋风格乖巧。
如果没有那个装甲包，他就是大众眼里路上经常会见到的那种人。
而且这家伙低调得过头，始终微低着头，目标十分明确，笔直地朝集散中心走去。
樊渊抽空看了眼定位器，发现这家伙所在的区域有若干个光点，时而重合，时而分离。
突然，卢烈星扯了下他的衣角，“喂，你看，那人手里拿着的是不是录取通知书？”
樊渊顺着卢烈星指的方向望去，随即皱起了眉头。
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看到了这个人，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朝着这个人靠近。
在这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况下，如此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录取通知书？
虽说录取通知书不是什么拿在手中闪闪发光之物，可这些暗中监视之人眼睛都很尖，都抱着“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已有不少拿着地图在查看的无辜路人被他们粗暴打搅。
樊渊立刻回看向刚才那个被他锁定的目标，却发现对方已不知所踪。
调虎离山？
这个词闪过樊渊脑海。
“我靠，什么情况？”卢烈星又叫了起来。
樊渊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又有一个人当众拿出来了录取通知书，当即有许多人如飞蛾扑火般涌了过去。
樊渊目光如电般扫过，最终目光落在一个步频突然加快的长发女孩身上，她也朝着集散中心快步走去。
就是调虎离山！
“追！”樊渊冷喝，朝那女孩方向追了过去。
卢烈星虽然一头雾水，但也快速跟上了他的脚步。
同一时刻，李星州猛地拉开车门，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跑了出去。
“是那个女孩！”李天生意识得比李星州晚了几秒。
李天申对副驾驶的中年男人说道：“张叔，麻烦你了。”
张叔摆摆手，拿起对讲机命令道：“以我的车为基准，九点钟方向，长头发那姑娘，身材特好那个，抓住她！”
李天生跑下了车。
……
卢烈星看到的那两个光明正大拿出来录取通知书的人旁，率先赶到的两个人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只看了一眼，就高声大喊：“妈的，是假的！”
像是发出某种信号。
其他闻讯赶来的人立刻意识到被骗了，不约而同刹住了脚步，四下搜寻起真正的目标。
“不对！”
樊渊追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对劲，停下脚步，取出定位器看了一眼，发现女孩的方向虽然有几个光点，但都相隔较远，不存在重合，但都是之前本来就存在的。
随着女孩的到来，光点的数量却并没有增加？
这就说明女孩的身上并未携带录取通知书。
樊渊心思急转，立刻就明白了调虎离山是假，暗度陈仓是真。
他转过身，发现那两个之前拿出录取通知书的人并没有停留在原地，他们身上肯定有真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故意演这么一出，让其他的人放松对他们的监视。
樊渊眼尖，记性好，不一会就在一辆旅游大巴旁锁定了其中一个。
卢烈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怎么停了？”
樊渊没有回答他，而是从他身边快速跑过，现在连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隐隐中他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又来？”
卢烈星哀嚎一声，拖着汗流浃背的身体踉跄地追了上去。
二人在那辆旅游大巴前止步。
这辆旅游大巴停得颇为偏僻，附近少有人迹，大巴的前挡风玻璃上贴着的线路牌显示它是往三峡大坝去的，是直通车。
车上没有司机，门却开着，定位器显示这里有个光点。
卢烈星抛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你——”
刚要说话，就被樊渊捂住了嘴，“守在这里，有人靠近就直接走，不用管我。”
卢烈星瞪大眼睛，唔了一阵，点了下头，看着樊渊登上大巴。
昏暗的车厢中，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闷热，只听到樊渊的脚步声。
樊渊放慢脚步，走得分外谨慎。
刚才追来的途中，他清楚看到那人上了大巴，因此此时车厢里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躲在暗处。
如果那人心里没鬼，完全没必要躲在暗处。
樊渊觉得他可以从这个人入手抓到那只幕后的黑手。
昏暗中，有微弱的光芒闪逝。
樊渊眼睛微眯，加快了步伐。
急促的脚步声落在暗中那人的耳中，宛如催命的钟声。
樊渊走到中段。
突然，一道黑影从斜旁扑出，看那架势是打算先发制人制住樊渊。
樊渊侧过身，避过这一扑，伸出脚一绊，那人当即刹不住车摔了个狗吃屎。
“是个不会打架的家伙。”
樊渊做出判断，上前拎住那人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正准备问话，却听见车门处有人上车。
“唔，唔唔——”
还没看见人，就先听见一阵像是被捂着嘴发出来的闷声。
樊渊虚掐住手中人的脖子，警惕看着来人上车。
先冒头的是卢烈星，他的嘴被一只蒲扇般大的手捂住，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随后跟上来的是手的主人，一个从外貌来看憨厚老实的壮汉，皮肤黝黑，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