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一天的疲惫，将苦难的记忆暂时埋藏。午夜到来，各班各队悉数回归，有输有赢，或喜或悲。高建明也从“领导队”回到班，将一众寒风中迷迷糊糊的同学们叫醒，开个小型班会。
“秃子运气还真不错啊，竟然能活着回来，啧啧……不容易。”
“你嘴上积点德吧。”马凡给了于旗一肘子，小声道，“这也不是在学校了，对秃子别那么大恶意。”
“那你还喊秃子？”
“我这不是……叫顺嘴了嘛。”
……
“同学们同学们……”
高建明压了压手示意安静，停顿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我数了一下，咱班人数……三十二，这……是令我非常痛心的一个数字，我……愧对大家，愧对他们的父母。”
“欸，奇怪了，秃子不自称老师了嘿！”
于旗又在底下交头接耳，康小飞哼哼冷笑，“一下子没了那么多学生，觉得自个不配了呗。”
“他要早有这种觉悟，老子早考上大学了！”
于旗愤愤不已，马凡又给一肘子，阴阳怪气道：“哟，您自个便秘还怨马桶了呗，关键是您肚里空空，也拉不出什么好货呀。”
“我听到了，你讲秃子是马桶！”
“滚蛋！”
……
高建明的自我反省还在继续，情真意切，让许多同学为之动容。
“在这样的世界，我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想不到任何办法带领大家回家，不仅如此，当灾难来临时，我身为一个老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学们……”高建明说不下去了，摘下眼镜颤抖地擦着泪水。
“装开了，又特么装开了，怎么老爱玩猫哭耗子这一套呢，跟谁学的，章老狗啊？”
于旗对高建明怨念极深，凡是高建明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康小飞同样感受，不停地点头附和。马凡也懒得说了，于旗爱讲啥讲啥，甭说马桶了，高建明就是个皮搋子又关他啥事呢，就当睡前故事听呗。
“其实我知道，在学校时我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他还知道呢？挺有自知之明哈。”于旗和康小飞眼神交互，皆一脸不屑。
“对部分同学的教育只停留在表面，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伤了同学们的心……”
“别别别，老子们的心是铁打的，好学生们的心那才是肉做的。”康小飞捶了捶胸口，铁打的，一点都不痛。
“比如小飞那一次……”
“啊？”康小飞愣住了。你讲就讲呗，说老子干啥呢？于旗却幸灾乐祸，低着头捂嘴偷笑。
“那次说实话，本来不是小飞的错，可我为了息事宁人，硬把他父母叫来给人家道歉，还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做了违心的检讨……现在想起来，真是悔恨不已。小飞，我以我自己的名义，而不是老师的身份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高建明万分真诚的小眼神看向康小飞，同学们也都回头凝视着他，这让他很不习惯，心里暗暗咒骂着，期期艾艾地说道：
“啊……啊，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没事。”
于旗笑不出来了，感觉唯一能与他心连心的队友被人策反了，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马凡。马凡连忙避开，表示别和老子沾边，老子和高建明没恩也没仇，就是个透明人。
于旗底下送给马凡一个中指。
马凡懒得回。
“有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是不是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值得珍惜，什么又必须放弃。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当老师，如果曾经或是现在让大家觉得难受了的话，我真诚的向大家道歉。”高建明九十度弯腰鞠躬，态度十分诚恳。
“没有啦老师，我们都理解您的心情的。”张凯道。
“是啊老师，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或好或坏又有什么意义呢？”薛子轩嘣了句好屁。
“老师，现在的您有了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带领我们好好活下去，一起回家呀！”
郝聪一言赢得大伙儿一阵附和。于旗却听得打起了瞌睡，如果不是胡东掐了一指甲，还真就“倒”在寒风里了。
在于旗听来，中间讲的还有点意思，后边又回到了以往的高建明，一堂课正事不讲，能给你啰里吧嗦讲半个小时的课外话，重点在哪呢？要忏悔下午那会干嘛去了？和领导组队跑挺快，等俺们睡觉再来当老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