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此挥洒自如使用月白刀的，当今世上只有一人，张诚！
“三弟！”
张诚侧目张望，自斜坡跳下一人，全身上下一片黑，脸上手心都涂抹了炭灰的浓黑，正是昨夜于沧州分别的马凡！
然而张诚脸上重逢的喜悦只停留了片刻，便瞪眼怒啸：“还回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吗？”
马凡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把月白刀它不跟我啊，我能怎么办？只能带着它物归原主喽。”
“愚蠢！”
“你怎么会有绣春刀，祖上何人？”
张诚与沈炼同时出声，马凡旋即向前，望沈炼喊道：“呐呐呐，当年萨尔浒之战你救了陆文昭一命，快讲讲，陆文昭为何要污蔑张金耀叛国投敌？是否有人从中作梗？”
沈炼很诧异于这黑小子熟知此等秘辛，但眼下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目光扫过张诚，只淡淡说了一句“原来是他的后人”，便拔出绣春刀快步走来。
马凡可不敢挡主角的道，在主角眼里，他和张诚都不过是阉党余孽，小小虾米，主角随手两刀都不带眨眼。可他将来是要加入沈炼阵营的，所以这时必须让他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杀不杀魏忠贤，他三兄弟都没有好下场。
“等会。”马凡退向斜坡，伸手拦道，“你就不好奇赵靖忠为什么要找你们仨吗？你就不想调查清楚昨夜沧州一战，你手下因何阵亡十吗？从今晚的南关对战，你觉得魏公公手下实力比锦衣卫如何？魏廷又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获知你们行踪，从而设下埋伏等你们上钩呢？最重要的，皇上是否真的下旨，让你等了结魏公公性命呢？”
马凡每问一个问题，沈炼的脚步放慢一刻，直到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终于止步。
“三弟，怎么回事？你刚才说是他救了陆文昭？”张诚晃着马凡手臂相问，沈炼也抬眼看着马凡，说道：
“你跟了一路，就是为了与我讲这些？”
“那你想不想听嘛。”马凡挡手示意张诚先冷静，回头瞥了一眼魏忠贤，老头竟冲他嘿嘿怪笑，瘆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回头又道：
“不想听，我俩立即消失，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怎样？”
“讲。”沈炼起手挥刀，刀刃离马凡咽喉不过三寸，好似真怕他消失。
马凡脑袋不动，双手摁住要出手的张诚，目光停留在刀锋之上，干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
“第一个问题，我想问我大哥。昨夜沧州客栈，你们和锦衣卫厮杀多久，阵亡多少？”
张诚眼见马凡命握沈炼之手，不敢再问及陆文昭之事，紧握刀柄目视沈炼，回道：“赵大人探到锦衣卫出现就报知于小姐，小姐即命我等护送千岁大人撤退，只留数人断后，几乎没有牺牲。”
“那就奇了怪了呀。”马凡手覆沈炼刀锋之上，轻轻推了推，还是不动弹，只能僵着脑袋继续道：
“单凭几个断后的就能反杀十名锦衣卫？这其中是不是有点猫……”
“少废话！直说是谁！”沈炼移刀逼近两寸。马凡已然能听到雨点滴落刀身的声音，登时挺直脖子收起双下巴，疾道：
“赵靖忠赵靖忠啊！你就不能自个动脑子想想？”
“赵……公公，既下令于我等，为何又要残害我锦衣卫？”
“这个问题我也琢磨了一天，刚刚才得到答案。大哥告诉我昨晚他们根本没怎么出手，我恍然大悟，是赵靖忠故意嫁祸于魏公公，目的是让你们狠下心来为死去的手下报仇。”
“狠下心来？不狠心我们也会完成任务，为何要狠下心来？”沈炼觉得马凡在胡说道，神情略有些不耐烦。
马凡生怕沈炼再移刀迫近，忙道：“不不不，当你和魏公公见面，就不会这么肯定了。”
他说罢犹觉没有说服力，冲后头喊道：“魏公公，你的军饷能说服得了沈大人吗？”
“说服不了沈大人，但是能说服皇上呀。”魏忠贤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金子，隔空抛给沈炼，见沈炼没接，哈哈笑了。
马凡不能再说得更明白了，总不能告诉沈炼我看过电影，知道你最后收了钱帮助魏忠贤金蝉脱壳了吧？也不能告诉他，你身边也有人看过电影，知道你最后收了钱怎么怎么滴吧？更不能告诉他，赵靖忠身边还有人看过电影，知道你最后收了钱……
沈炼却也不是蠢笨之人，反应过来赵靖忠有可能为削弱魏忠贤在东厂的影响力而假传圣旨，将皇上所令“没收魏忠贤钱财”，加了一条“杀掉魏忠贤”。若如此，不杀难以交差，杀了也得被赵靖忠灭口，果真如黑小子所言，何种抉择都没有好下场吗？
“沈大人，你想明白了么？”马凡再次手覆刀锋，轻轻一推，刀刃离开脖颈。他跳下斜坡，直视沈炼道：
“赵靖忠不仅要魏公公死，也要你们死。其实赵靖忠昨晚的手段，确实让你们三兄弟对魏公公起了杀心，尤其是靳一川靳大人。在确定了这一点后，一个变数出现了，你们的手下也偷偷跟来了，而赵靖忠是知道的，他自觉手底下那点人弄不死你们，便寻求平衡，先让你们和魏公公的人厮杀减员。可即便是这样，魏公公麾下死士也绝对敌不过你们那么多人。于是赵靖忠便先将消息透露于白枭，让他们早做防范，以埋伏之计来削弱你们的人数和战力。”
马凡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
“谁知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也不知道是你们这群人太弱，弱到让魏公公逃走，还是你们这群人太强，强到他最后不能一锅端。总之在我临走之前，局势好像是对你们有利的吧？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沈大人觉得，该怎么办呢？”